揽政殿的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整个正殿里光线十分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贺顾的瞳孔一时没有适应过来这样昏暗的环境,过了足足几息功夫,视线才逐渐恢复清晰。
裴昭元站在御案前,居高临下的遥遥望着他,口吻有些玩味:“你倒是个有胆气的,孤让你卸了刀进来,你便真卸了刀进来,难不成就不怕中了孤的圈套?”
贺顾看清太子面容,心中倒是稍稍有些恍惚。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重生那会他见了裴昭元,想起上辈子被他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凌迟处死、满门抄斩的事,还忍不住心里发寒,手脚冒冷汗,那种刻进骨髓的惧怕即便是他有心想要抵御,也抵御不住,可是今日他见了裴昭元,却完完全全、一点都没有之前的那种畏惧感了。
他只觉得烦躁和疲惫。
贺顾凉飕飕道:“不敢当,臣倒觉得殿下的胆气才是不俗,您分明知道布设在宫中的禁军已然败于我手,溃不成军,还敢留在这揽政殿里不走不逃,才是真正定力非凡。”
裴昭元笑道:“孤乃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是国本皇储,怎能像只落水狗一样四处逃窜,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贺顾懒得和他掰扯,只道:“恪王殿下在哪?”
太子道:“你倒是一心记挂着三弟,果然忠心耿耿,倒也不枉父皇在你身上大费周折了。”
贺顾怔了怔,道:“什么周折?”
太子笑道:“让孤猜猜,小侯爷为何对我三弟一片忠心、死心塌地?又为何不惜无诏调兵、扛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来救他?可是因为我那已去的皇妹吗?因为小侯爷对我皇妹痴心一片,即使皇妹已然香消玉殒,却也念念不忘,甚至还愿意给皇妹服丧,为她终身不娶,绝了香火后嗣,所以对我三弟也爱屋及乌,把皇妹的亲兄弟也当成自己的亲兄弟看待,对也不对?”
贺顾听得有点不太舒服,微微蹙了蹙眉冷声道:“这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殿下叫我进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说这些?”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
“贺子环,你可知晓你今日所有所作所为,其实全在旁人的算计之中,你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自以为和我三弟交心,其实却不过是个被他拿捏、算计、利用、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工具罢了,孤这三弟心黑手狠,可不逊于父皇呢。”
贺顾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委实是被太子这番话给恶心到了,低骂了一句“放屁”,道:“王爷磊落坦荡,表里如一,是最霁月光风不过的人物,他是个正人君子,与殿下可大不相同,我却不知他利用欺瞒过我什么,太子殿下倘若拿不出证据来,还是不要血口喷人了。”
太子勾了勾唇,倒也并不着恼,只忽然从案上捡起一本小册子,扔给贺顾道:“既如此,小侯爷可以认真看看这上面写的东西。”
贺顾接过那份册子,抬眼看了太子一眼,才半信半疑的翻开来看——
这一看,表情便有些复杂,几乎是凝固在了脸上。
太子似乎早有预料,看着贺顾的表情十分玩味,似笑非笑:“如何?”
贺顾抬起头来,沉默了一会,才把那本册子合上。
他看着太子,表情有些微妙。
还以为裴昭元要给自己看什么,结果就这?就这?
不就是长公主便是三殿下,三殿下便是长公主,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么?
贺顾道:“看完了。”
贺小侯爷神情十分淡定,显然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波动,这次倒是太子看见他这副模样,表情僵住了。
“你……难道便不气恼吗?”
贺顾心底翻了个白眼,暗道还等你提醒,小爷早就气完了,面上却只装的云淡风轻,悠悠道:“我为何要生气?”
“……”
贺顾倒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了,裴昭元这……不会是不晓得他和三殿下早就没再纠结性别这回事,还以为告诉了他此事,他便会立刻因着被欺瞒、娶了个男人做媳妇,恨上骗他的三殿下和皇上么……
他不会还打着借此机会,策反自己的主意吧?
贺顾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抬目看着裴昭元,终于没忍住嘲讽了一句:“太子殿下,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些个Yin损缺德、搬不上台面的烂招,果然也和前世一模一样。
贺顾正想着,却忽然感觉到身后某处一股裹挟着劲风的气流朝他飞快靠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耳朵便已经辩出了方向,迅速的侧腰一躲,果然刚一避开,便看见一截雪亮的剑锋,从他方才躲过的位置疾速袭来,瞬间便刺破了空气,剑身则“铮”的激鸣了一声。
这出剑的侍卫倒是一等一的好身手,也不知是哪里出来的,贺顾只和他过了三五招、便意识到这人不是个善茬,若是往日里公平相斗,他倒也有把握取胜,可此刻人家手上有剑,他赤手空拳,这就比较麻烦。
贺顾有心夺去此人兵刃,再和他交手取胜,却不知怎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