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身体的实感,忽的一重,我落在了地上。
“你想去找他吗?”梅婆婆从上面问我。
可师朝云呢?
“所以他哪会放弃你们的爱情?”梅婆婆轻声道。
我们在瓦罐里看着九九醒了过来。
“是爱情吗?”我问。
梅婆婆经常会问我:“你想去找他吗?”
“你说什么?”我觉得是我自己没听清。
“
可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我本就以为我将要在此浑浑一生了,他没救成我也就是最坏的结果而已。
我和师朝云差不多,对心上人没说的话比说了的要多得多。我们瞒着、藏着,不希望对方知道我们的爱那么深刻,不希望对方感到沉重。可对方还就真的不知道,就真的以为我们是爱得更少的一方。
“当然,”梅婆婆道,“我从未食言过。”
荒山野岭,她哪看得见什么梅婆婆。她独以为是私奔的人抛弃了她了。
我不怕。
现在也还不错。
“我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过,只是在我和他的关系里,先爱上的不都是低等动物吗?”
我问她。
我活了二十几年,前二十年,我是一个妓女。后几年,我是师朝云的暗恋者。
算了。我不求他那么多。他心里有别人了。
“他说想要把你的灵魂赎出去,我便问他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哦,那他说用自己的命?”我太了解师朝云了,他本性善良得很,又不愿让别人为自己牺牲。
我的回答一如既往:“不想。”心里却暗自揣摩,师朝云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只是梅婆婆看我无谓地关在这于心不忍?
我有些惊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惊喜。
“那他说什么了?”我问。
我们谁也没上过谁。
我怕没命,却也怕我见不到师朝云。
我看着外面的女子由惊讶到愤怒,已明白她心里师朝云的地位了。
什么?
后来他再推辞,我再要求,他也便同意了我二人抵押灵魂在此的办法了。
“有,”她看着我说,“我可以不要其中一个人的命,但你们两个都要把灵魂放在我这里抵押,我就会救她。”
可梅婆婆说的命,是彻彻底底的死去。
我的灵魂被关押在这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记得我?
梅婆婆看向我。在对视的几秒里,我甚至觉得她已经看穿我的龌龊心思。
九九比师朝云还强点儿,她好歹知道师朝云爱过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
我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不该是这样。
我不怕他是不是。
“我说,所以他不会放弃你们的爱情。”梅婆婆又重复了一遍。
不干。
我是有点明白的,关于师朝云和九九的爱情,它无法长久。因为这是两个属性不同的人,却又不完全是对应的互补。他们一旦达到某个极限,哪还会有什么爱情?
师朝云想要阻拦我,我先一步拦了他,“师公子五年里照拂,舒玖无以为报,唯此。”
“你真的不懂吗?”梅婆婆反问。
“不想。我只是他的犬而已。”我闷闷地应声。
他有些受伤似的——尽管他严格意义上并称不上我的恩客,他只是闲时来我这里喝杯茶水罢了。
那我就见不到他了。
如果他不在人世了,那我也没了半条命。
“那是什么东西?”
“师朝云瞒得还真好啊,具体的事情还是你们见了面再说吧,”梅婆婆道,“看在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我送你出去,这次不用报酬。”
“是啊,但我说可以不用命来交换,在最珍贵的东西即将变得不珍贵的时候,用那样东西来换就可以了。”
我们的,爱情?
“你干嘛总把自己当成狗呢?生活所迫做了些违背意愿的营生而已,你并没有低人一等。”梅婆婆说。
“是啊,但怕是他不是个先放弃情爱的孩子。”
他们某种意义上又复合了。
是吗?真的吗?
她说:“我还以为你听到了,师朝云走了之后,每天都要来找你一次。”
师朝云若是拿出了自己的生命,他的肉体将覆灭,他的灵魂将会重组后步入轮回。
“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我问。
“那九九呢?她怎么办?”我问。
傻孩子真就以为一个妓女会因为莫须有的恩情放弃了肉体支配权。
梅婆婆叹了口气,不知道她是没劝成我,还是联想到了我口中的关系。
我竟然说了妓女对恩客常说的那句生疏套词。
梅婆婆说师朝云爱我?
“我真的可以走了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