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心间疑惑,坐到马车里稳下心神,才想到那几分怪异在哪儿,抓着斗篷下的外袍正要细细思量,琉璃已经掀帘进来了。
“小姐,幸好我们走得及时。你不知道,咱们前脚出景和院,那苏嫣就闻着腥儿一般摸了过去。”
顾曦眉头微蹙,“又欠他一份恩情。”
琉璃只当她说的是陈然,笑道,“是啊,一个太监都比姓沈的靠谱。一见我跑出来,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赶了进来,让婢子在路上说经过。不过快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又不走了,说已经没事了,进去急了反而会惊吓到你。婢子不信,进去后发现他可神了。”
她慢慢地轻声说着,注意着顾曦的神色,似是害怕声音大了惊扰了什么。
顾曦抿唇,微微失神,“可惜了。”
脑中想到的是那个突然出现打晕沈羿又知礼地转身的身影,对他的印象生动起来,只可惜,他与她一样是个短命的……
马车行到顾府门外,琉璃跳下车敲门,顾曦顾及着仪容,坐在马车里。
顾府偏角门很快打开一条缝,小厮一见是琉璃,瞪大眼,“琉璃姐,你怎么回来了?”
琉璃道:“小姐也回来了,快把门打开!”
不想小厮还未听完她的话便将门“哐”地一声关上,门上的圆环摇晃得甚是凶猛。
“琉璃姐,你快走吧,老爷交待了,谁要是给你们开门,就赶出府……”
这个老爷,自然是顾曦的大伯,顾随安。
琉璃插着腰骂道:“霍二!你良心被狗吃了?是我们老爷把你买回来,你才能有份差使,现在我们小姐要回自己的家,你竟然拦着?!”
这个老爷,指的是顾曦的父亲,顾随远。
“你们走吧。”霍二央求着,“老爷说了,二小姐嫁到了沈家,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死也要死在沈家的……”
琉璃还欲再骂,顾曦柔柔软软的声音传了出来,“琉璃,我们走。”
“小姐……”琉璃愤然看向四周,见有人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地看过来,骂道,“眼珠子掉地上了不会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小姐是和离,是陛下亲自下旨为小姐做主的!不仁不义的是沈羿!”
“琉璃!”
顾曦加重了语气,琉璃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小姐,你拦着婢子做甚?那些人惯爱看和离女子的笑话,不骂他们,止不定以后怎么编排你呢?”
顾曦戳了戳她鼓成仓鼠一般的腮帮,莞尔一笑,“嘴长在他们身上,由他们去。”
琉璃眨眨眼,“小姐,你不怕吗?不难过吗?”
顾曦摇头笑道:“我有琉璃呢,怕什么?难过什么?”
说着,眸光一黯。
书里最初的记录里,也曾提到过琉璃,“千娇百媚地倚向沈羿,却在你侬我侬时抽了银簪刺伤沈羿……杖毙。”
她自是不会将琉璃送去的,只怕是琉璃自己为了她去做了什么,“以后,万不可再对沈羿动手。”
琉璃才扁下去的两腮又鼓了起来,“小姐,你还心疼他?!”
“他是大楚的将军,若是出了事,必不能善了。”
见琉璃答应地不情不愿,顾曦又道:“我们如今无依无靠,他要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若是你再落人把柄……我知你心思,可若你一人揽下,必难逃一死,以后还有谁来保护我?”
“人命贵如金,亦贱如纸。”顾曦说着话,缓缓垂眸,看向手间袖摆,天子的常服都绣着暗纹,Jing致到与众不同,但在生死面前,他也不过是个常人。
琉璃这才歇了念头,“婢子知道错了,一定好好地活着保护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我还有几个陪嫁的铺子,安西街的胭脂铺前些日子改成了书肆。前头是个三层的铺子,后面是个两进的宅子,可以住人,又清静,去那里吧。”
顾曦说得平静,好似早有准备一般的从容自然。
琉璃心里头咯噔一下:小姐莫不是早就料到今日之事了?
但看到顾曦久蹙未松的眉,她的疑惑又散了:小姐都愁成这样了,一定不是早料到的,是她人美心善,神仙也会眷顾着小仙女儿,早早儿地给她们准备了后路!
铺子原名珍宝阁,改成书肆之后,依旧叫珍宝阁,掌柜的姓佟,是个长袖善舞的女人,得知顾曦到来,亲自到门口将她迎进去,“东家,铺子已经都打点妥当,这是铺子各处的钥匙。”
顾曦看一眼她递过来的钥匙,挽留道:“我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书中也曾提到过佟倪,是沈羿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是沈羿的解语花,不要名分地养在珍宝阁里,地位却仅次于顾媛。
按书中所记,“顾氏于风烛残雪中飘零而去时,将军尚未归家,苏氏欲以一床草席应对。佟倪获悉,怒冲沈府,连掴苏氏十个耳光,夺了顾氏尸身,妥善安葬。”
佟倪妩媚一笑,“东家这是舍不得我?但我有红粉之志。书香之地不适合我,如今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