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脸色一沉,将拿倒的折子丢去一边,不自在地站起来围着陈然走了一圈,朝他瞪过去,“还不说?”
陈然拢着袖,神在在地道:“老奴也不知陛下想知道什么……陛下,您不是一路跟着吗?”
楚秦走到窗边,看向窗外。脑中浮现出在将军府看到的她的狼狈。她出尘温婉,静坐时出画中仙子,一颦一笑干净得似最纯净的白玉,记忆里,她从未哭过,这一次,他亲眼见着她欲语还休惊慌得将泣未泣的模样,让人既心疼又难以自控。他知道自己在她的记忆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存在,在确定她安全后,他便仓皇离开,以免自己的狼狈惊扰到她。
窗外日头西斜,天边呈现梦幻般的蓝色,冷风灌入,悸动的心思冷静了不少,“她回到顾家后,可好?你去库房挑些她合用的东西……送到星商殿。”
星商殿,是顾媛住的宫殿。
陈然敛了笑,微微一愣,“陛下,这……不大合适吧?”
楚秦沉默片刻,“顾媛是个聪明人,知道顾家犯了欺君之罪后,一直安分,想来,会知晓朕的意思。”
“顾家并未让顾二姑娘进门,如今她住在自己陪嫁的铺子里。”
楚秦赫然转身,目光发沉,“顾随安!他竟敢?!”
陈然细细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楚秦,楚秦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很好。他们都很好。”
陈然沉默下来。
楚秦登基以来,一直都是表现得很和善,对顾家的抗旨欺君都没有追究,这让很多人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人,可他知道,不是。只是他喜欢表现出一副无害且单纯的模样。越是以这样的语气说好,有人就越会倒霉了。
“去挑吧。”楚秦笑了笑,“朕记得苏州进贡了两匹烟霞云锦,送一匹过去,还有一块上好的青烟白玉。把星商宫所有人的份例减半。”
陈然呼吸一窒。这种做法,真是很楚秦。
云锦是上品,可顾媛喜欢大红大紫的华贵花色,烟霞纹是顾曦所好。青烟白玉在玉中算不得上品,但也是顾曦喜欢的。
顾媛听说有赏赐,眉眼都笑开了,她身边的大宫女青岫连忙向她道喜,“娘娘可算是熬出头了,陛下终于知道娘娘的好了。若是能趁机让陛下留宿,生下太子……”
顾媛得意地昂头,听到“留宿”与“太子”二词,脸色便不太好看了。自大婚那日,楚秦见着她的模样,认出她不是顾曦后,便大发雷霆,至今别说留宿,便是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不知情的人当她是后宫唯一的女主子恭敬,知情的,比如陈然,连好脸色都不曾给她过。
行到殿外,看清楚陈然送进来的东西时,她脸都绿了。
“陈公公,这些,当真是陛下送给本宫的?”
“是赏赐。”陈然脸上的笑意正到好处,叫人看不出什么,“陛下还有一道旨意,今日起,星商殿所有人的份例减半。”
“为何?!”顾媛的脸色发白,“本宫入宫以来,并没有做错什么。”
“娘娘是没做错什么。”陈然意犹未尽地拖长了音,话锋一转,“您也知道,刚刚打完一场三年的仗。娘娘要坐稳这个位置,得知道怎么体谅陛下。”
他说完就走了,顾媛气得掀了桌上的盘子,“缺根的东西,等本宫翻身了,第一个砍了你!”
青岫忙将布匹抱起,看到碎裂开的白玉,脸上褪了血色,“娘娘,这……”
这可是皇帝让人送来的赏赐,顾媛这样,不是打皇帝的脸,更加难以翻身了吗?
顾媛横眼扫过,拧在她的胳膊上,“你得认清现在谁才是你的主子,你要是敢去告状!”
“不敢!不敢……”青岫呜呜着告饶。
三年前,陈然找到她,说是瞧着她乖巧,要提点她一个好去处,千叮咛万嘱咐,这是个娇贵的主子,却没想到是条刺棘。
顾媛推开她,“去,你不是陛下送来的人吗?去给本宫打听清楚,陛下突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青岫被推得摔倒在地,掌心被碎玉割破,不敢呼疼,急忙跑出去。
幸好陈然走得不快,跑到宫门口时叫她追上了。
陈然的脸色沉了又沉,“咱家瞧着合适的机会,把你调去别处。”
“谢公公厚爱,可调去哪里又能比得上这里呢?”青岫垂着眸子,“整个后宫,都是娘娘做主。在这里,只被娘娘欺负,去了别处,谁都能欺负婢子。公公总不能一直护着婢子。”
她扬起头,看向陈然,褪下袖间光泽黯淡的银镯,“还请公公指点迷津。娘娘好了,婢子才能好。”
听她这么说,陈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没接她的镯子,“你让她去打听打听,顾家都做了什么。”
顾曦不知星商殿里通夜未眠,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书册去看,但这本书是以沈羿为核心的,现在还停留在沈羿昏迷半月之事。
她将书册收好,琉璃已经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了,“小姐,咱们今日开门吗?”
“开。”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