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在雨中奔跑,生怕会错过了与她相遇的时机。雨中枝头上如繁星般的嫩芽似朵朵黄梅漫天盛开,在路灯下美丽极了。
“没事。”
“你待会没事吧?”
“不知道,反正在舞厅就是有人要搞你。”
“为什么两个男的不能出去?”
我赶到宾馆对面雨下大了,在粗壮的法梧掩映的人行道上,路旁闪过的车灯照亮一片片箭头似的雨脚,在水洼中迸溅着。我看到前面酒店还亮着灯光,霓虹灯牌染得台阶下一片雨水像胭脂流淌。
“怎么会听不出来,快上来。”
“我在家,我天天晚上都在家。我现在就不出去,在外头搞不过人家,出去干什么呢?不过外面这点好了,我比较欣赏,你带一个女的出去没有事,没人找你麻烦。要是带两个女的或是两个男的一道那就不行了,时不时要有人搞你一下子,所以码不过人家就不出去了。”
回到屋里,一个人怔怔地坐在藤椅上,面对灯光照亮的书桌,心如死灰,幻灭的剧痛灭顶袭来。我想不到竟然会落到这样结局,就像被一部烂片快速处理掉了。现实中最庸俗无聊的一幕发生在我身上了,荒唐得让我难以接受。
“好。”我说。挪开椅子上一堆杂志,花花绿绿的封面上尽是女大学生二奶贪官情妇富豪女明星等等,我坐了下来,屋里虽然很乱,但我心里有着落了,感到一样温暖舒适。
我接过茶杯陷入想象中了,想着和她在一起会怎样。
我跑了过去,看到出租车上布满水珠,前灯照亮斜飞的雨线,司机的脸被外面灯光映亮了,他正吃惊地扭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忘了开车。而她脸色煞白,显得惊慌失措,她魂不附体地坐在后座,边上是一个三、四十岁西装革履男的,她低着头,脸怕得要命地回避着我,正手抖膝颤,乱翻着放在膝头的皮包,那男的目光关心地落在她的包上,她包里的零碎物品都撒了出来。
我听到后面车子驶动的声音。我穿过面前车轮滚滚的马路,头脑异常清醒,雨淋在身上,发烫的脸颊感到丝丝冰冷。我不停步地走在细雨中一切都已逝去了的夜幕下,感到那样冷静,那样清醒。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的眼睑很疼,明天我将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我没法再去面对她的注视,感受到自己的耻辱了。我被今晚伤透了,如果还有明天,我要找个好姑娘好好过。
“哪一个?是陆群啊?”
我摸着黑下楼,心头预感到了不详。但当看到外面路灯光又陡然生出一种解放感,心里充满了欣喜和期待。我匆匆出了院门,淋着细雨在马路上飞跑起来。外面这雨夜就像顾城十二岁时写的:
我几乎奔跑着穿过马路,可是突然看到她走到了一辆开到台阶下的出租车边,她已拉开了车门,正背对着我,我很震惊她不该这样,但她就像受惊的小鹿一头钻了进去。那辆头朝酒店的出租车调过头了,车身朝着我,我整个身心都扑到了车上,我只有一个想法,追上去叫住她,趴在车窗上叫她停下,我要和她说几句话。我穿过马路,车子在缓缓地开动,我喊了一声:“等一下。”
我回到阳台上等她,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心里又没底了。外面雨渐渐小了,她出现在酒店玻璃门后,又和许多人一起出来了,别人都下了台阶,只有她还停留在那儿,样子像在等人。她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身黑色衣裤,我等着向她打个手势,她却总不抬头看我,也不向台阶下走。
我的双腿开始了微微颤抖,决定下去找她了。我果断地下楼,跑出院门的时候,看到她还站在那儿望着脚下的台阶。我向那边匆匆走去,脚步很响,这时隔着雨中潮湿的街道,她也看到我了。我走到路口街灯照映的范围,看到一直望着这边辨认的她甩了甩中分长发,她看着我慢慢往台阶下走,店内灯光照映着她美丽的黑色身影,我看到她下了台阶,在这黑夜雨中正加快脚步向我迎来了。这深深激励了我,我加快了步伐,一种不可抑止的巨大激情催促我向她快步冲去,我感到一种轰轰烈烈的东西正在来临。
“那我给你泡茶。”
“我有点感冒你还能听出来?”
“没事,”牛蛋说,“明天我来扫,你下楼慢点。”
雨不停地下着,灯火依旧通明。宽阔的马路一片闪烁,好像夜空布满星星。
“我还怕你不在家呢。”
我转过身走了,边上几个保安正看着我发愣。这一瞬间我深感屈辱。这种俗不可耐的事以前只在电视剧中看到过,在南方也经常听说过,没想到居然被我碰上了。
我坐在藤椅上只能痛苦地接受这个事实,这时门被突然敲响了,这意外的声响带来一阵剧烈的惊心动魄的悬念,我一惊而起,撞得桌子怦怦乱响,我顾不上收拾,跑过去开门
我上楼到他屋里坐下,房间乱七八糟的,床上和桌上扔的都是地摊杂志。
和牛蛋抽烟喝茶聊得很开心。后来眼看时间快到9点了,我赶紧起身,牛蛋送我出来,外面楼道灯刚拉亮就突然炸了,眼前骤然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