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床上唉声叹气,他拿着两只茶杯出去了,半天没有动静。一会看到他用肩轻轻顶开门,手里小心翼翼地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我们相视而笑。我放下心来,深受感动。
“我以前看过一本杂志,上面讲一个男的老婆的妹妹很喜欢他,为了他一直没有结婚。我真羡慕那男的,我想,我要能像他那样,啊,就是死了也值得了。他老婆的妹妹一直喜欢她姐夫,深埋在心里。” 四江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坐在椅子上垂头感叹不已。我坐到2点才走,四江已经困得不行了。
坐出租车回来的路上,看到路两边都是美容店的粉色灯光。司机指着外面说:“你看,小姐找老板要钱追到门外了。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都是有门路的,早就跟管区处好关系了。”
第二天晚上又去四江家,他正在洗澡,到他屋里拿起床上的《体坛周报》看,突然听见一阵嗡嗡响,抬头看看电视没有异常,好像是隔壁打电钻。今天是星期四,有《足球之夜》,我把频道换到中央五套,感到一下找到着落了。
四江梳着头发出来,到桌边拿香烟递过来,又拿起传呼机看,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是传呼机振动声。
“都过了二十分钟了,人早走了,你也不跟我讲。”
“我就听到一阵电钻响,还以为电视机坏了,担心晚上《足球之夜》看不成了。”
“是我在大连认识的一个女的,在同事家打牌认识的,受不了受不了,”四江摇起头笑着说,“那地方太那个了,女的都叼着香烟,讲起话来一口一个妈逼妈逼的。她跟我讲,她一见到我就好恨我,讲我是个大色狼。其实我就是嘴坏,人不那样的。我们公司有几个人玩了人家女孩子,拍拍屁股就走了,一点责任都不负的。我不行,这种事总怕会伤害人家,怕她想不开就此做出什么事来,或者就这样堕落下去了。那女的不大,才二十多吧,一点头脑都没有,老叫我到她那去玩,我答应七月份过去,到时候我们俩一块去哪里,让她也给你找个女的,我们到海边找个宾馆包两个房间住。我上次回来的时候,她要给我买飞机票,我说算了吧,你还是省两个钱,我坐火车回去。她说不行,拿了一千块钱给我吗,让我坐飞机回来的。唉,我真是不敢去了,我跟她讲过了,我对你第一是同情,第二才是爱。我走的那天晚上,她用刀片在手臂上刻字,刻一个爱字,被我发现了,我把她刀片扔了。有时候想起来我真怕,不要我以后结了婚,那女的跑来找我,那我就完了。”他突然心虚地竖起手指在嘴上,向外面侧耳听,他父母正在那边客厅看电视。
《足球之夜》放完,我不好意思再待了。四江说:“慌什么,还早呢,再坐坐,我给你换杯茶。”
我们又抽烟喝茶,看着电视继续聊。屏幕上出现各路演艺明星,四江一看到就恨得咬牙切齿,一边使劲梳着头发,一边挨个手指着说:“没文化。”
四江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头发吹得有模有样,很像演员冯远征和国足的守门员区楚良。但就是不能笑,一笑起来就是那种胁肩谄媚汉jian样子。他初中毕业就当兵了,在驻沪部队海岛农场干了好几年,在那里学会了抽烟、喝酒、拍领导马屁,还入了党。听人家说当海员不错,退伍回来找关系进了远洋公司。他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很在意这点。他有一本高中毕业证书,是他二姐从一个乡下学校给他搞的。上次拿出来给我看,我说是假的,他就好生气,马上要到外面拿他侄子的初中数字题来考我。
另外四江还是出了名的大嘴,每次出海回来就到处找人玩,乱讲一些从港台报刊上和家人那听来的高层内幕消息。前几年本市出了一件大新闻,报纸和电视上都连续报道过,说是几个身份不明的领导在夜总会被流氓打了,从案发到凶手被判刑热闹了好一阵子。社会上议论纷纷,都说是那几个领导酒喝多了,拉住一个女服务员陪酒,和来接女服务员的男友及朋友打了起来,吃亏后才报警的。最后连那个女服务员都被劳教了。那段时间四江正好在家,讲起这事就愤愤不平,他还是有点正义感的。
“哪天去广州?”
“下个星期,我姐夫叫我过去看看。”
“他这边生意不做了?”
“我姐夫那边搞搞传销,这边做做生意,两不误嘛。”
“你姐夫一个人在那边,你姐放心啊?”
“我姐姐就是担心他,不放心嘛。不过我姐夫人很正派,不像我。我们这个年龄段还是正常的,我最恨的就是三十五岁到五十五岁这个年龄段的男的,最色。一想到小姑娘跟这种人抱在一起,我就一肚子恼火。”
深夜从四江家回来,在半路下了车,打着伞往这边走。春雨潇潇,路口粗壮的法梧枝梢渐密,上面像花朵一样绽放的嫩叶清新、美丽,借着路灯照映,枝条挂着晶莹的水珠,看着这些雨中绿叶,我忽然感到以后不会再怕寂寞了。
第二天晚上,回来关窗的时候,我迎到了她的注视,她很快低下了头,不再看我。在这清冷的雨夜,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的煎熬,独自顾盼外面风雨,静静地变动着姿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