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楼从招待所后面绕过,穿过前面接待厅时,看到刘哥正和服务台一个女人聊天。
“到哪去啊?”
“呃,找个人。”我像梦游一样从他边上经过。听到他在后面说:“这是陆总家公子。”
我穿过马路,沿着对面工地围墙经过酒店前,她已经不在了。我从宾馆那边返回,又从酒店前经过,门后面对我的是一个穿黄裙子小姑娘,她缩手缩脚地站在那儿。一个男的上了台阶,门从里面拉开了,我知道一定是她,看到她拉开门后又关上,一直背对着我,她穿着蓝白短袖剑条衫和粉红短裙,脑后盘着海螺形发髻。我仅存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昨晚那个女人就是她。
我往西边走到路口拐弯,又从院外路北边绕回来。昨晚的痛苦忽然无影无踪了,我在房间坐了一会,决定还是上阳台看看。
她还站在面朝我的一侧,和对面那小姑娘说话。她一会看我,一会又看街景。我趴在护栏上,看向下面雨后凉爽的街道和树荫,后来目光转向她,看到她正得意地笑着,就在玻璃门后,她望着我得意地笑着。我也笑了,她对面的小姑娘看了我这边一眼,很快地转过身和她笑着说话,我看不出她们是不是在笑我,因为她们的目光不再投向这边了。我觉得受到了她们的嘲弄。望向东边路口和远处大厦若隐若现的轮廓,一切在雾中显得那么不真实。我又想起了过去的许多日子,转身回到屋里,坐在书桌前,开始在草稿本上续写昨夜的诗行。
第二天晚上,我又站在被工地灯光映得微明的阳台上,凭栏望向玻璃门后背朝我的她,在她对面还站着一个蓝衣服姑娘。她不时地扭过脸来,那双深奥的眼睛隔着明亮玻璃门,头微微低下一点,像在看我这边。她对面的姑娘也注意到了这边,扭脸看下我和她说话,她们都在笑着。我感到这事已经尽人皆知,成了她们的笑柄。后来她时而摆出慵懒的姿势,放松地甩着双臂,时而又隐到廊柱后面去了。
远处商业大厦顶上霓虹广告晕染着夜空,悦目光影不停地闪烁。树荫下面车辆灯光相衔,往来穿梭。我回到屋里,越来越无所谓那晚她使我感到失望的形象了,甚至已在心中给予了美化,当又感到自作多情时,重又陷入了痛苦和不安中。想起那晚与她走近的一幕,感到迷惑继而心寒。
酒店营业灯已经熄灭,店内不再有人推门出来了。这又是一个漫长等待的夜晚,我已经不知道在等待谁。总想看到她出来的身影,看着她在前面那条路上消失,可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即使她又做出等我的样子,我还能相信吗?这外面只剩下空荡的林荫路和未来的苍白还在召唤我。
夜里从床上起来,浑身出汗,困得睁不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老在想她,想她在玻璃门后不安地注视我。我坐在厨房靠着瓷砖墙,手指在地上划来划去,划不出她的名字。
回到床上,黎明已在玻璃窗上,帘布外面天空变蓝了。街道轰隆驶过的车声和蝉鸣、鸟啼交织成一片。我拉上毛巾被蒙住头,感到神倦魂销,内心浸满了痛苦。
似乎不太像,好像也没她那么高。但这些我已经没法深究了。我想如果有什么心病都已经治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接受她的,除了她我不会再移情别人了。再不会有人像她那样关注我,尽管只是一下轻柔的注视,甚至惊不动眼前的空气。我又看指甲,上面还是找不到白点。笑容不禁长久地浮现在脸上,百感交集。我觉得自己陷得太深了,已无力自拔了。我又到阳台上,看着下面黑暗中摇晃的树荫,坐在路口茶座灯光中聊天的男女,路上驶过的汽车灯光推过来,阳台上掠过大片漂亮的树影,我很出神。
那晚,我感激夜风的凉爽,它吹走了愁绪,心情渐渐平静了。我久久地眺望着酒店玻璃门,再一次感到安宁的可贵。东边路口商店雨廊下灯泡静悄悄地亮着,这边茶座上瀑布灯闪烁缤纷,一个短发女人坐在那好像注意到了我,我离开了阳台。
第8章
闷热的午后,房间里电扇嗡嗡地转着,外面是如雨的蝉鸣和滚滚的热浪。我套上短衫出去。已经过去几天了,我恐惧的夜晚又来临了。当酒店最后一个姑娘从里面出来,那值班老头锁上了玻璃门。我又趴在凉得冰心的护栏上,风从鼓起的衬衣里面穿过,凉意擦着肌肤,有种撕心裂肺的快意。我一会离开,一会又出来,久久地望着酒店玻璃门和东边的十字路口,一直到熬到深夜。
中午浩荡的蝉声在阳光中纷扬,分辨不出来自哪边的绿荫。路面热气蒸腾,遍布着斑驳的树影。到家吃过饭,我的情绪又恢复好了。回来从酒店对面经过,看到几个姑娘在里面走动,还是没见到她。
晚上她才出现。下班后她和上次那个女孩一起出来了,那女孩背着黑色背囊和她一起走入一片树荫,女孩像小孩似的往前甩着双手,率先走下路沿过马路,她跟在后面从树荫下出来,回头望着车流又像望着我。她披着一头长直发,肩上挎着那只黑包,穿件白色长袖衫和一条黑色短裙,美丽背影穿过路灯和汽车灯光映亮的路面,过了马路进入一片树荫,很快又和女孩一起出来,经过沿途酒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