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一个人去了,唱完歌我直接回家,明天来接我。”
“你还是一个人?同学问。”
“不一个人怎么办呢。”
“啊,你在那边没女朋友啊?”同学女友从衣架上拿围巾笑问。
“没有,那边太开放了,你根本搞不清……当然,也有很好的女孩,不过我有点怕,怕在一起了,然后就是结婚,就在那边生活了,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有一天我在街上迷了路,他碰到了我,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他是很善良的,我知道,他以前没谈过女朋友。”
“不可能吧,哪会没谈过女朋友,”她笑着看同学,同学老实地笑,“他谈过的,你不晓得。你马上不走吧?你等我电话来了再走,你不要走噢。”
“好好,我帮你看着他。”我求之不得地说。
同学女友走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经人介绍的。”同学有些难为情地说。
“那有什么。”我由衷地说。
那晚,我在同学家坐到深夜,边聊边看一部电视连续剧,第一次没有想到过她。
过了11点,我一路跋涉回来,看到了大酒店顶层灯火辉煌的旋转餐厅,路边餐馆争相劝饮的客人,酒吧和歌舞厅门前进出的男女,还有沉溺在游戏机室下注的人们,感到对金钱和对所谓事业成功的的渴望已荡然无存,能回到住处写小说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幸福。在一年后的四月八日,站在春夜一个劲风阵阵呼啸的路口,我感到重新找回了自己。
五月初的一天晚上,我回到住处,拉亮电灯,躺在客厅地板上,想着下午刚刚完成的稿子。很久,我起身不觉去了外屋,推开纱门,看到外面街道已换了新貌,下面墨绿色树荫如波涛般在风中起伏。酒店还亮着灯光,路口茶座在悬挂的彩灯下一派静谧的感觉。宾馆大厅在树荫后面若隐若现,外面台阶已被遮没了,那儿人影难辨。我刚想到过去就像一场梦,就看见宾馆前路沿上一个女子朝我这边背树而站,她穿件粉红上衣和一条白色长裤,脑后像是发髻,不时地扭脸望向这边,像怀着忧伤的心事。我返身关门时,那女子像在树荫下面看着我。
过会我又出去,看到她脑后扎着一条麻花辫子在那儿显出没有把握的慌张,她不停地扭脸望向这边,是她,她脸被汽车灯光不时地照亮,是她,她在不停地望向这边。我退回屋里,在客厅地板上坐下,点上一支烟,又陷入许久没有过的情绪中。我没感到慌乱,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已经不想下去了,以后不敢也不能再去阳台了。我感到过去很遥远,下去能和她说什么呢?确信了那晚院外回眸的、在大厅服务台看到的、在路上遇到过的都是她就行了。我想起在冬天中午她两次从我面前经过,想起她脸上的笑意,这就行了。我已经不想下去了,我知道这次不会上当,但已经不想下去了。也许会后悔,就像以前那样。可为什么不愿下去呢?我也不知道。我想也许下去,她会立即消失了。我没有下去。我回到卧室,很久才发现时间还在8点,闹钟已经停了。我换好电池,到厨房窗口站了很久。刚才是她,希望不是她根本做不到。我又去了阳台,站在门沿上,下面隔路相抱的法梧枝繁叶茂,浓重的树影投在幽静的路面上,对面人行道和酒店前的空地已经看不见了,宾馆大厅灯光被衬出Yin幽气氛,上面一层层客房窗口灯光闪亮,她已经不在了。一种仿佛身在异乡感令我深深地想念她,我不想失去她,只想拥有她,拥有过去、现在和所有的未来……
差不多初夏时候四江才露面。一天中午我下班回来,路上老远看见他吭着脑袋和一个女的过来,他看见我笑着举起右手说:“你好,敬个礼。”那披发女同时看我一眼,神情似乎很忧郁,又低下了头。我只来及和四江点点头,就看到他又低下脑袋,跟在女的后面,小心地拉开一点距离,都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
几天后晚上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开门一看,一个穿金利来衬衣家伙正贴墙躲着,是四江在朝我偷笑。
“你好,我又带一大帮人来了,有十几个。”
我赶忙看向他身后。
“没噢。”他笑。
我回屋关上电脑,收拾好桌上的工作计划书。
“今天怎么又想起跑来了。”
“晚上没事过来吹吹吗,快点开门。” 他摇晃起铁门了。
“一年没见了,都跑哪去了?”
“哪有一年,你就喜欢夸张,就不上个星期还看到你了吗。我检查床单,几次来都找不到你,讲,最近都到哪去玩的?”
“只有你天天在外面玩。”
“噢,我这样讲,你还真以为我天天在外面玩?我哪来那么多钱?你以为在马路上叫住人家女的,人家就跟你走啊?要钱的!你把我想的那么坏。”
他在藤椅上坐下,高兴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翻。我从厨房拿来烟灰缸,递一瓶饮料给他。
“你姐夫传销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