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江的店没开多久就关了,他姐姐帮他调到另一个单位当司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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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很多年过去了,这座城市的面貌和人们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当年找过的很多朋友都失去了联系,和四江也很少见到了。
几年后一个冬天下午,我从解放电影院对面过,看到四江和一个穿黑呢大衣披发女从散场人流中出来,他瘦瘦高高的,脸色苍白,神情虚弱,目光异常警觉,看到我慌忙转回脸了,边上挽着他的好像是那忧郁女。
又过了几年,听小尖头说四江在当发型师,他到外地学了一段时间,回来在他二姐开的店里帮忙,好像店里还有他一点股份。四江没有孩子,婚姻状况我没有问。
我写好的小说没能出版,几份打印的书稿寄出去就没了。这个行当浑**,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太可悲了,勉强坚持没什么意义了。
五月初家里帮我找了一份工作,我已经开始上班了。工作比较轻松,每天回来吃过晚饭,就会到外面走很远很远。一开始喜欢沿着曲折的曙光路走向歌舞团那边,在路旁高大茂密的梧树梢头慢慢降下来的鲜明浓重的暮色里迎来了又一个夏天。当我踟躅到外面屯溪路和金寨路交口,在沉重夜幕下常常茫然站立,望着空阔的天空不知去往何处。路边一家酒店外面有个大排档,那儿经常能看到一对双胞胎小姑娘,当时还没有上学。冬天晚上她们也会坐在桌边陪着辛劳忙碌的父母。我看到过她们边玩边在本子上写字画画,如果一切顺利,现在她们应该大学毕业了。我依照心情择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很远很远,再从马路另一边返回来。后来又过了几年,看着那里的高架桥一天天建成了。回来的金寨路上有一株不知名的树,每到初夏开的花朵异香扑鼻。
在红星路商之都附近也有这样一棵树,后来晚上我开始喜欢从那边过。我穿过省委后门走到长江路,绕过包河堤岸继续往前,沿着当时还很偏僻荒凉的马鞍山路拐向工大和艺校那边。那条路上聚集着市内最热闹的夜市排档,沿马路两边一字排开到体校后面宿舍院门外。有时我就从马鞍山路拐进省体育馆,到体校大院那条幽长的林荫路边一张长椅上坐上很久,在那儿抽完一支烟,再从后面宿舍院铁门出去,外面热闹的马路上成群结队的大学男生女生们,让我感到不再孤单了。我用了好些年来忘记她、怀念她或是等待她。
就在和她结束后的那年夏天,八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天黑得很快,没等新闻联播放完,外面就已经黑透了。我回来走进院内,心里莫名地亢奋,跳起来去够路上空的树枝。这时看到两个女孩黑影在我们楼洞口,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们突然离开了楼洞,在夜色掩护下绕向花坛后面,我看到俩人都挎着包,身影美丽。落在后面的一个稍矮些,正边走边扭脸笑着看我。而那个高挑束发女子已经躲到一辆汽车后面,她站在黑暗中很慌地看着我,我感到了什么,心慌得不行。
我上到二楼,在露台瞥见她惊慌的身影站在花坛后车旁,在黑暗中面朝着我。我知道是她,心里惊慌极了。上楼进家,好半天惊魂方定,我开始怕她来找我,又想着明天躲到哪里去好。我拉亮灯,在屋里惴惴不安,既期待又紧张。我心慌得不行,根本鼓不起勇气去窗口,感到对爱情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过了很久,心慌和脸发烫的感觉消退了,明天又变得不可预知。又开始担心起来,怕她受了伤害,从此不再来了。我到窗口看下面,她已经不在了。
几年后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从外面回来,在西边空荡的林荫路上看到像她迎面过来,她就像三陪小姐一样打扮,束着金黄色烫发,穿一条很高档的淡黄蕾丝透视裙,身子挺得笔直,在夜色中看着我似乎带着好感。深寂的林荫路灯光幽暗,她化着黑眼圈,白森森的脸美得惊吓人。在悄寂无声的树荫下,她含笑安详地看着我走来,就像历代传奇志异中美艳女鬼一样,我慌忙别开了目光。
后来好像还见过她几次,但都是一瞥而过,只是感到可能是她。方青青就见得多了,她比那女人多干了几年,她变化很大,完全是成熟少妇模样了。那女人大约一年后就离开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夏天的晚上,在路口新开的一家咖啡馆,她含笑坐在玻璃窗边,双手兴奋地在脸前比划舞动着,向对面一个躺靠在沙发上老板模样男的快活地说什么。以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有一年过年前后星期天的中午,在乐普生商场看到方青青带个小男孩坐在滚动电梯边休息,她看到我笑着低下了头。那时她已经不在宾馆了。
又过了一年春天的晚上,我从马鞍山路皖能大厦那边经过,看到路上一辆豪华旅行车往北飞驶,车厢里灯光明亮,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女运动员站在座位边兴高采烈地大笑着。
从省体育馆后面拐进去,看到空荡的路边停着一辆同样的豪华旅行车,车上是中国女排的队员们,都三三两两坐在前面默默整理东西,稍后一点靠窗口好像是周苏红,她朝外面好奇地笑看着。我看到在车厢最后面是赵蕊蕊独自低头坐在那,她戴副眼镜,神情非常落寞。那是中国女排奥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