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镜收起地图:“我们去北境。”
李观棋打起Jing神:“他为什么去北境?”
“沧溟老祖的传承, 他可能想搏一搏运气。”华镜祭出片雪剑。
李观棋也祭出他残缺一角的灵剑。
华镜:“先去附近市集,看看有没有补剑的材料。”
李观棋忙道:“不必了。”
华镜诧异地看向他。
李观棋:“我和剑灵聊过, 它一出世便是残缺的, 因为匠人在冷却时不小心磕掉了一角。它被丢弃在深山荒野,吸收天地灵气才有灵智。后来被人拾去卖,挂在铺里数年了也没人肯买。店主嫌它材料难寻, 不肯补缺。”
华镜听后:“对他们来说难寻,对我而言不难。”
李观棋摇摇头:“它说它并不是残缺的,只是在世人眼中是残缺。它生来就是这副模样,若真补上了,那还是原来的它吗?”
华镜:“那你觉得?”
李观棋:“我觉得它说的对。缺了一角才造就了它,世间哪有完美。一把好剑身经百战也会有豁口,甚至断裂,那是它之荣耀。若它想补,我之所为是善,若它不想补,我之所为是恶。它是我的剑,我听它的。”
片雪剑都听进去了,对华镜道:“奇怪的剑,奇怪的人。”
华镜反倒莞尔,看向李观棋,“世间能接受它的人不多,你既肯接受便好好待它。”
李观棋颌首。倏地因她几句联想到别的,不禁痴痴凝望着她。
华镜诧异看来,“怎么了?”
李观棋立刻转过脸,懊恼地直嚼腮帮子。
华镜对他的态度变了,可他们之间的窗户纸还没捅破。心里的疑问没得到答复,李观棋终究坐立不安。
然他如何说得出口,此正是紧要关头,华镜谋划多时的大计、前世未竞的愿望就在眼前,他怎么好用情情爱爱打扰她。
华镜清清楚楚看见李观棋的下颌线紧绷,看得出他很纠结。
她淡淡垂眸,沉默不语。
一路向北,气温明显变低。路上植被亦自郁郁葱葱,逐渐发黄枯槁,乃至大雪封地。天也一片白茫茫,地也一片白茫茫,仿佛一副永不解冻的画。
华镜并没急着追赶风一愚,他横竖已经到了北境,还没进沧溟洞府。华镜并不打算在洞府里杀他,她要在风一愚四下寻遍无踪影,最绝望之时再出现。
华镜下了飞剑,一步步踩着雪,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停下来。
她蹲下身,开始用手挖雪。
李观棋也不问,和她一起挖,不知道挖了多深,终于看见几块冻成冰的木头。
原来这厚厚大雪下是一间小屋,不知道被埋了多少年。
华镜:“他本想烧了这屋子,却怕浓烟引起注意,就引来山上的雪埋了。”
这并不算偏僻,恰恰相反,离凡人城镇很近。
冻透的木头一踩便碎,小屋被雪尘封数年,屋内到处结了薄薄的冰渣,却一切如故。
连桌上的字帖都还在,匆忙放下的毛笔,泼了一页纸的墨。
一床被褥被冻成了大冰块,床边掉了一只布偶。
李观棋拾起布偶,听华镜道:“我爹娘是散修,观真修为。散修修炼不易,好不容易突破观真,我娘却有了我,他们便放弃修炼,来到这儿建了一间小木屋,过着凡人的生活。”
华镜走到梳妆镜前,抹去镜面冰雾,“那时不知谁传出沧溟洞府的位置,他们便去了,想为我多攒一些丹药、法器。走到最后,在沧溟老祖坐化的大殿里,他们遇到了风一愚。我娘不敌镇墓兽,风一愚为独吞传承,不肯施以援手,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镇墓兽口中。我爹悲痛欲绝,与风一愚拼命。”
她顿了顿,“他哪里打得过洞我境的风一愚,自然死了。风一愚取走所有宝物,独独没找到传承,愤而戮尸,在我爹的储物袋里找到我的画像。后来他找到我,却没杀了我,把我带回了衡武门。”
华镜在镜面上写了两个名字,华青云,楚春敷,“这些事都是晦真镜告诉我的,其实我根本连他们的名字都没记住。风一愚抹去了我的记忆,我一直以为我爹娘不要我了,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衡武门就是我的家,师尊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我要回报他,我要回报整个衡武门。”
华镜重重地锤了下桌面,灰蒙蒙的眼染上仇恨,“将我骗得团团转!后来我才知道楚月西是天命之女,我所有的都该属于她。我要杀了风一愚,可她在,我如何杀?我怎么斗得过天命?”
她按住额头,缓缓滑下,双膝跪地,像只断了翅膀的仙鹤,字字啼血。
“我死了,明明魂魄都消散了,我却能看见风一愚在楚月西的庇护下善终,楚月西和谢危楼飞升,留下千年不变的美名,没有人记得我曾经是大师姐,没有人知道风一愚杀了我的父母,他们只知道我入魔了,楚月西和谢危楼大义灭亲,摧毁魔界,还修仙界太平。”
李观棋满腔苦涩,“然后你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