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醉自己也能想明白,她拿着缺了一个口的笔在空白纸上写写画画,却猛地停下来——
沈南幸是空手来的,他什么资料都没带。
通常敢这样做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一种是胸有成竹、熟记于心,沈南幸无疑属于后者。
突如其来的烦躁与不安占领阮醉心头,她把笔扔在桌上,两手揣进装着喜糖的口袋里。
糖纸摩擦,仿佛在安抚她烦躁的情绪。伴随着主持人说辩论赛开始的声音,阮醉整理好思绪,面对比赛。
首先是立辩时间,其次才是公辩时间,阮醉一直在听对方辩友的立辩,听到某处时,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一句话。
而她的动作刚好被对面的沈南幸尽收眼底,他唇角弯了弯,想是知道哪句话让她记住了。
公辩时间每人只有两分钟,阮醉拿起话筒站直身,眼神不含一丝感情:“你方在立辩时提到一句,法也是建立在情的基础之上的,这是否表明你方认同情在理先?”
作为理在情先三辩的沈南幸,他不急不缓拿起话筒。
“好的,对方辩友,我方说法也是建立在情的基础之上,强调的是人们对情绪的处理会有失妥当,所以才有了法,因而我方辩友说法是建立在情的基础之上。而如今社会用法来规束人们,因此形成了我们今天的法治社会,所以论证了我方理在情先这一观点。”
他声音缓和,不带一点攻击性,却又咬字清晰,逻辑严谨。
阮醉左手翻转撑在桌面上,很干脆:“那我请问你一个问题。”
沈南幸绅士地伸了一下手:“请说。”
……
大概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比赛结束。阮醉感觉很渴,她急切地想要喝水,却被主持人喊住,说结束后来个大合照。
主持人的笑容大多经过训练,虽然看着有点假,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阮醉忍住口渴,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作为A大红人的沈南幸被荣幸推至C位,阮醉不想挤,她看着那一群女孩往他身上凑,自己则挪开位置,往末尾移。
中途被人踩了脚,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继续往后面退。
谁料突然听见有人喊:“阮同学。”
声音很好听,像晚安曲。
阮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毕竟在场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姓阮,她也不知道。
没人回应,沈南幸这回喊了全名:“阮醉?”
他声线很低,可当他说话时,周围人的分贝都不自觉低下来,仿佛是为了配合他。
阮醉回过头,一双曜黑的眼盯着他,没有出声。
大家似乎惊讶于沈南幸会喊阮醉,一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浓墨重彩,有趣的很。
沈南幸主动往阮醉的方向走两步,眉眼向上抬,专注看着她。
“上回没来得及问你名字,后来捎人打听,才知道你叫阮醉。”
阮醉眉头一皱,对他的话不置一词。
“你辩论打得很好。”
沈南幸留意到她的表情,放缓声音,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阮醉眼神闪了闪,似乎因他的话有所动容。可片刻后,她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嘴巴蠕动说了一句话。
“恭喜你。”
恭喜你赢了我。
说得凉薄,语调冰冷。
接下来拍大合照,沈南幸因为高主动往后站,阮醉没吭声,却能察觉到身后有一团身影。
拍照的小姐姐用哄孩子的语气对他们说:“好,来,看镜头!”
“阮醉,笑一个嘛。”
“沈师哥,你干嘛盯着人家头顶看呀?”
咔嚓一声,小姐姐按下相机的快门,大合照就此落地。
回去的路上,阮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仰起头直往嘴里咕噜咕噜灌水。
太阳火辣,楼道间的穿堂风还算凉快,她逃过最短距离,选择从教学楼里穿过去。
沈南幸后出来,他刚好看见阮醉进去的身影,身旁的人指着阮醉的身影道:“说实话,你跟她辩论时,我一致认为她是朵带刺的玫瑰。”
沈南幸想了想,反驳了他的话:“她没有带刺。”
陆北瑭反问他:“那你怎么认为?”
沈南幸没有接着说下去,教养告诉他,他不该对别人如此评头论足。
陆北瑭见他不吱声,推搡了下他的胳膊,又接着问:“看你刚才在大礼堂的举动,你不是第一次认识她?”
人就是这么八卦的,陆北瑭尤其对沈南幸的事八卦。
谁想这回他问完问题后,沈南幸竟然笑了。
他笑得收敛,是很浅的笑意。
陆北瑭眉毛往上挑,更好奇了。
沈南幸也没遮遮掩掩:“我想送给她一本书,不过她没要。”
这不是沈南幸第一次遇见阮醉,比今天还要早一周的周末,他在天桥上看到过阮醉。
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