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另一边坐下,看见茶几上摆着报纸,不由拿起来翻看。
是今日的中央日报,最上面是最新的头条,山东省发生严重灾荒,西部受灾四十多个县,灾民一千多万,华洋义赈已经致电中央告急,政.府倡议各界民众踊跃捐款,下面附有捐款地址。
她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些灾民,也想尽一份力,盘算着手里的私房钱,默记下捐款地址。
严思义打完电话坐在严怀音身边,兀自开口道:“宋亭文的事还瞒着舒窈吧?”顿了顿,又道:“亭文进去一天一夜了,听我一个朋友说,他同学也曾被抓进去过,才进去半天就找关系放出来了,然而就是这半天就不成人样了,在医院住了几个月才出院。”
严怀音听了脸色微微发白,“……不至于这样嚣张吧?”
严思义嘲笑的哼了一声,“看来四妹迟早是当寡妇了,当初他们俩结婚的时候,我就不赞同,宋亭文一个教书匠,家里一穷二白的,你们都不听我的,这下好了,惹上这种事,自身难保不说,只怕还拖累咱们家。”
“二哥!”严怀音皱眉看着他道。
严思义撇了撇嘴,站起身踱去廊檐下逗鸟去了。
第九章
严怀音下午坐车去邮局发了电报,顺便捐了款,又带着熬好的人参鸡汤去医院,下了车嘱咐司机不用等她。
严舒窈住的是单人病房,她才进门口,便见四姐一个人坐在床上低头哭。
严怀音忙走进去,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沿边着急道:“四姐,你怎么了!?听说坐月子可不能哭的!”
严舒窈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脸色苍白,眼睛却红得吓人,她一把抓住严怀音的胳膊,哭道:“五妹,亭文是不是出事了!?他是不是出事了!?你们都瞒着我,都瞒着我!!”
严怀音的胳膊被她的手抓得生疼,她也顾不上,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四姐,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
严舒窈只是激动的摇摇头,一味的哭道:“我没法不激动,怀音,我听别人说了,进了那种地方的人,基本都死在里面了,我的孩子才出生就没有父亲了。”
严怀音道:“你听谁说的?”
“我刚才在门口走廊上遇见亭文的同事,才知道他出事了,同事说先被抓进去的范行章老师就已经死了。”严舒窈哭道:“怀音,我该怎么办?我们都不认识什么人,我怎么救他……”边说边哭,一脸绝望的模样。
严怀音看了顿时有些不忍,忙道:“爸爸我们都在想办法,大嫂也回娘家找人帮忙了,这么多人,肯定能想到办法的,你别这样哭了,哭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真的吗?你觉得有希望能救得出来吗?”严舒窈顿时含着眼泪满带期望的看着她。
严怀音安抚的点点头。
严怀音慢慢劝了很久,看着她情绪稳定下来,吃了晚饭睡着了才离开。
回到严公馆,严怀音把四姐已经知道四姐夫出事的事告诉了严家二老。
严母唉声叹气道:“亭文这次估计凶多吉少。”
严父也连连叹气,束手无策。
严怀音坐在客厅台灯下出神,想起四姐伤心欲绝的眼神,想起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有宋亭文在乡下种田年迈的父母,他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她想了很久,提起话筒拨了二哥那天晚上告诉她的一个号码。
电话没响多久就有人接听了,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喂,您好。”
严怀音捏了捏话筒,轻声道:“您好,我姓严,我想找一下薛先生。”
“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
严怀音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话筒里传来渐渐清晰的脚步声。
“严怀音小姐?”她心有一跳,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电话里听着比现实中低沉磁性,莫名的有些撩人,其实她一直有点声控情结。
“薛先生,是我。”严怀音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回道,顿了顿,又忙道:“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
“没有,我跟朋友在外面吃饭也才进家,严小姐这电话若是早打一点我就接不到了。”薛善很随意的笑道。
严怀音抿了抿唇道:“我……有一件事很冒昧的想求薛先生帮一下忙。”
“你说。”薛善马上道。
严怀音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果断,心头定了定,便厚着脸皮开口,说宋亭文上有老下有小,说他平时老实善良,说了很多理由,问对方有没有认识的人帮帮忙。
说完后,严怀音才发觉自己好像说的有些啰嗦了,脸上不由一热,下意识咬了咬唇。
电话中的他却一直耐心的听着。
“严小姐这么紧张,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话筒里传来他的几声轻笑,通过滋滋的电流轻轻震动着她的耳膜,他回道:“没问题,明天你去医院看你四姐的时候,一定能看见你四姐夫。”
“真的!?”严怀音又惊又喜,下意识道,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