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商量完,一家人围在八仙桌旁热热闹闹的吃晚饭。
严大少爷给薛善布酒,严大嫂给薛善布菜,严二少爷喝得脸蛋红扑扑的,严父有些微醺了,席上的菜又换了一轮新的。
严母指着一道新上的菜对旁边的严怀音说:“这锅烧羊rou是晋菜,也不知道薛先生喜不喜欢。”
严家刚了解到新女婿老家是山西太原的,所以特意做了他家乡菜。
严怀音抿唇微微笑了笑,低声道:“妈,菜有点腻口,我胸口有些闷,去客厅坐坐。”说完,悄悄起身溜去了客厅。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沙发旁的落地台灯,橘色的灯光透过ru色的灯罩射出来,雾蒙蒙的灯光有些昏暗,下人瞧见了要来开灯,她摇头挥手,一个人坐在台灯下的沙发上,低头拿水果刀削梨。
梨皮和小刀的影子落在地上不断变幻着。
她刚削好梨子吃了一口,忽然感觉身旁的沙发一沉,眼前人影一晃。
她咬着梨抬起头,薛善坐在她旁边,眼含笑意望着她,看着她口中的梨,轻声念了一句:“婆娑碧叶晶,枝下脆梨莹。”
严怀音咬了一口,“薛先生想吃吗?我分一半给你。”
他摇头:“我不喜欢分梨。”
严怀音嗯哼一声清了清喉咙,又咔嚓吃了一口。
“婚礼……还有什么要求吗?”他一只手搭在她后面的沙发靠背上,一半脸沐浴在灯下,一边隐在黑暗中,更显得轮廓深邃,两只眼睛睁睁的看着她,泛着光。
她抬眼朝餐厅远远瞟了一眼,大哥二哥似乎都有些醉了,刚才看他一杯接一杯,比大哥二哥都喝得多,现在看起来一点儿醉意都没有,想不到酒量还挺好,酒量好……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练出来的,她定了定神,摇摇头,回道:“我没什么意见。”
“我外公很想见你,他想让我赶紧派人去接他,只是他最近腿疾犯了,正在扎着银针,我不想耽误他的病情。”他低声道,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严怀音道:“老人家一个人在那边吗?”
他点了点头,酒喝多了口有些渴,看见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道:“我外公是孤儿,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外婆去世很早,我母亲也在我小的时候去世了,我是私生子,随母姓,所以跟着我外公长大。”
严怀音看向他。
薛善看见她的表情,了然的笑了一下,又低声道:“我父亲骗了我母亲,说他没有家室,实际上他不仅结了婚,还已经有了三个女儿,我母亲知道后,带着我离开了我父亲。”他看见她眼底的惊讶,一对杏眼微微睁圆,看起来有几分可爱,不由低笑了一声,“这些事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餐厅里的热闹隐隐传过来,客厅里更显得安静,只有座钟咔哒咔哒的响着,两个人坐在这昏静的客厅里,好像是坐在一艘孤岛的船上,远离尘世,只剩下彼此。
严怀音听懂了他话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热,转过脸去,呐呐道:“你母亲……挺可怜的。”
薛善看见她后背披散的黑发,手指忍不住缠绕上去,悄悄摆弄着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垂下眉眼,沉声道:“我外公笃信佛,他常说人生八苦,皆是因果轮回,劝我母亲放下执念,可是……爱别离,怨长久,又如何放得下。”
第十五章
现如今是六月底,婚礼是八月初,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严家对于这些过程也熟悉过,该置办什么东西都一一罗列出清单,倒也不会觉得手忙脚乱。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结婚那天,严怀音早早起来,化妆梳头,她坐在镜前看着自己,广袖对襟翟衣,凤冠霞帔,璎珞垂旒,红衣金饰,像千年前出嫁的女子,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上次结婚因为是按部就班和计划之内,倒没有这样的感觉。
四姐严舒窈抱着孩子站在严怀音身旁,笑道:“五妹穿这红嫁衣真好看,比婚纱好看多了。”
严大嫂接嘴笑道:“咱们怀音这样的美人,穿什么不好看。”
四姐笑道:“三姐本来是要赶来的,她孩子忽然生病了,所以来不了,让我替她封个大红包。”
房间里围了很多女性亲属叽里呱啦的谈笑着。
严怀音只心不在焉的听着,看着镜中耳上晃动的红宝石耳环。
严大嫂听见外面新郎来接亲了,又检查了一下新娘妆容首饰,帮她盖上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扶着她,在众人的哄笑中出了闺房。
严怀音拜别了父母,由她大哥严思礼背着她出门,一直背着她坐进了门口挂着红绸的红轿子里,她上次结婚是西式婚礼坐的是轿车,这第一次坐轿子还挺新奇。
只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起轿啦!”接着吹锣打鼓声响起,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出发了。
薛公馆的位置是公共租界里面,从严家到薛家,约莫一个小时的路程,严怀音坐在轿子里,只觉得闷得难受,又不能随便动,仿佛漫长得好像坐了很久似的,采苓一直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