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布置的长桌很细致,铺着一张纯白的棉麻桌布,蕾丝边从两侧坠下来,随着晚风偶有晃动。我和许绍航面对面坐着,相距不到两米,我却只盯着面前装着橙黄液体的酒杯,没有抬头去看他。大脑混沌起来,一直以来我都在自作主张地判断他,那他呢?在他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就一秒,我听见许绍航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在思考。看来是很困扰了,毕竟我人就在眼前,也不能直说伤人的话。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蜜桃味的果酒很甜,将乱七八糟的心绪悉数压下,我忽然放松下来。
草木皆兵了,我自嘲地想。不过是个游戏,许绍航怎么会直说难听的话呢?他只会说些好听的话敷衍过去。
许绍航就在这时抱歉一笑,然后伸手拿过一旁没用过的酒杯开始往里面倒酒:我还是喝酒吧。
哇哦~年轻人们立刻爆发出一阵起哄声。我也讶异地看向他,看着他利落地给自己倒满一杯果酒,才如梦初醒般出声阻止道:你不能喝酒。
已经把酒杯喂到唇边的人动作一顿,许绍航脸色为难地看着我,像是被我难住了。
对哦,绍航哥你不是不能喝酒吗?爽朗女孩适时插话进来,嗓音高高的很兴奋,哎呀,你就直接说吧!
对啊对啊,直接说嘛!男孩们也附和起来。
我也开始不耐烦地跟他使眼色:游戏而已,你随口胡扯两句不就好了。我又不会当真。
可是,许绍航放下酒杯,看着我目光仍有些为难,然后忽然泄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什么感觉。
咚,咚心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两下,喉咙里残留的酒忽然烧了起来,烧得我喉咙干涩,脸皮发烫,整个人都跟冒烟了似的。我仓促地低头喝酒,试图掩饰这一瞬间的心乱。
年轻人们还在喧闹,许绍航很快拿起酒瓶转起来,将这一场突如其来,又难以道明的局面翻了篇。在连续转了两个年轻人的大冒险之后,刚刚慌乱如麻的心跳声终于平息下去。
我们又玩了好一会,直到湖面起风,四周变得更冷后,才结束这场意外的聚会,各自回了别墅。
1号别墅是个小2层,一楼是全通大平层,分布客厅、餐厅、厨房加娱乐室,二楼则是东西两个卧室,都有单独的浴室和小客厅。靠近草原这面是统一的大面积落地窗,非常适合看风景。
我住东面这间卧室,一进卧室先直奔浴室卸妆。带了一整天的妆,皮肤已经疲惫不堪,我麻利地卸掉,又冲了个热水澡,最后舒服地躺进按摩浴缸里,准备好好享受一下真金白银的豪华。
酒店的沐浴液是白桃味的,带着清香的甜,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之前的酒,那股难以言说的心乱再次浮上心头。
许绍航到底为什么那么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那感觉又是什么?
我想不通,只得独自在浴缸里烦恼,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却得不出答案,或者说有一个答案就在眼前,呼之欲出,但我不想,也不敢想。直到浴室雾气愈来愈浓,我被蒸成个大红脸,才快速洗完走出来。
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我裹着浴袍去拿,任由湿淋淋的短发垂下来濡湿衣领。
微信有消息。我点开看,有陈霓发来的,问什么时候回成都。还有许绍航的,二十分钟前发来的,只有两个字:乔然。
我盯着这两个字久久没动,界面往上是下午拍的照片互换。成年人经验告诉我,深更半夜是不适合回复前任消息的,尤其是前任还住在你隔壁。但最终,我像被另一个我打败,不受控制地回了过去:怎么了?
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我想问能不能借用你房间的?
许绍航回得很快。
老实说,我有一瞬间认为他是故意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老套了。
我刚刚联系过酒店,不过这会有点晚。
许绍航继续回复过来。
算了,故不故意又怎么样呢?我没再犹豫,快速回复过去:你过来吧,我这边可以用。
房间门响得很快,我踩着一次性拖鞋过去开门。门一打开,许绍航却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将手里还没拆开的毛巾递给我:擦擦头发吧,还在滴水。
哦。我接过毛巾,侧身让他进来,然后展开毛巾胡乱擦起来。
许绍航似乎误会了什么,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你正在用。
你快去洗吧。我摇头,催着他进浴室。
许绍航大概是以为我刚刚还在洗澡才没来得及擦头发。不过这是最近几年养成的怪癖,可能是因为短发,头发又比较少的原因。我洗完头都不爱擦,任由头发湿漉漉的,这样再去加班甚至会更清醒,效率也更高。久而久之就变成习惯,改不掉了。
许绍航洗得很快,我坐在客厅只刷了几条微博视频,他就穿着酒店的浴袍走出来。发梢还有水滴没有擦干,沿着鬓角一路流到脖颈,最后隐没在被白色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