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卫影又做了那个梦,回到了那片黄沙漫天的荒原,只是在那里他循着乐声再没能找到九儿。
“九儿!”穆卫影一下惊醒,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身侧,却空无一人。
窗外雨疏风骤,梦里的不安跨越了梦境,变成了现实。
他坐起来,却发现张管家带着众人跪在床侧,他的心一下悬了起来,一只手攥紧了被子,问:“九儿呢?”
张管家低头,不语,众人也不敢出声。
皇宫——
“是你让他去的?!”穆卫影不顾劝阻,冲到殿前,质问那个平静地看着他的男人。
“这是最好的方法。”穆展言示意侍卫们退下,一边说。
他揪住穆展言的衣领,瞪着他,“四年前你所谓的‘最好方法’害死了二哥,如今你又把九儿推出去,你就是这样当皇帝的?”
穆展言的眼神一暗,扒开他的手,说:“你以为朕这个皇帝好当吗?朕也不愿意叶兮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可你让朕在你跟他之间怎么选!”
穆展言看着满眼怒火的穆卫影,又想起了那个因为自己死掉的人,心里一沉,继续说:“与其让你去送死,朕不得不选择叶兮容。”
穆卫影握紧了拳头,垂下头,“他要是出事,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穆展言苦笑,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没人比他更懂心亡是什么感觉了,自四年前那人消逝,他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阿影,叶兮容是足够相信你才会选择替你去的,”他压制着情绪,从案上拿出一道已经宣过的圣旨,“他那天向我求了这道旨。”
他颤巍巍地把它打开,这是把九儿赐婚给他的圣旨。此旨一下,九儿就成了名正言顺坐上他的马车的人。
“族谱上的名字也已经写上去了,接下来漠北若是出手,你大可以以顺理成章地出兵。”穆展言补充道。
他盯着黄绢布上寥寥数语,想起那天在街上九儿若无其事的笑,如今这绢布上一字一珠割人心rou。他也想给他名分,但绝不是以利用为目的。现在这份诏书,无非是将九儿捆进了更深的泥潭。
他攥紧了这荒唐的圣旨,倒抽了一口气之后,眼里的怒火将息,转而用低沉的语调说:“告诉我计划,我去接他。”
穆展言闻言目光滞了滞,灰暗下来,将计划说给他听。
漠北边境城内——
“禀报大人,定北王已经到了。”侍卫对着房里的巫晔说道。
“确定是定北王的马车吗?”巫晔一面擦拭着手里的剑身,一面问,头也不抬。
侍卫点头,“确定,形制规格都是王爷马车,而且我亲眼看见定北王坐在里头。”
“那动手吧,我已经没时间再等下去了。”巫晔皱起眉,把剑在烛火旁亮了亮。
“是!”侍卫应道,退了下去。
过了许久他又欣喜着来禀报:“大人,定北王已经被拿下,车队的人作鸟兽散,正在追捕。”
“好!”巫晔喜形于色,他猜到穆卫影自负不凡又不想牵扯旁人必然会自己前来,只是方才紧张于陷阱能否生效,没想到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顺利。他将擦得锃亮得的剑收回剑鞘,站起身。
营地地牢里,他看着盘坐在地上背对着他的穆卫影,笑道:“好久不见啊。”
穆卫影沉默着,不说话。
“明知是死局,还想再挣扎下吗?”他边说边示意把门打开,自己走了进去。
“确实是死局,”这个声音不大像是穆卫影,他缓缓转过身,“不过躬身入局,当是破局之道。”
巫晔警惕地看着眼前像极了穆卫影的人,却由衷地感到了违和,心里涌上一股怒火,“你不是穆卫影?”
“不愧是巫大人啊,一下就能看出来。”那张脸望着他,轻轻地笑了,在巫晔看来无非是嘲讽。
巫晔皱着眉,走到他面前,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你是,叶兮容?”
九儿抬着头,轻笑,用那双透亮的眼睛看着巫晔,不语。
巫晔却像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把他推倒在地,然后取下腕间的水囊,泼了他一脸水,用手胡乱地抹了一通,脂粉被水冲洗掉,最终露出九儿的面貌。
巫晔愣了愣,“果然是你...”
九儿一面擦拭脸上的水渍,一面轻笑着,说:“好久不见。”
刚说完,随着一声响,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疼,脑子里的一切思绪都混沌地搅在了一起。
九儿看着气急败坏的巫晔,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巫晔再次按倒,掐住了脖子。
“我倒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领!我说过让你不要卷入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听!”巫晔越说手上的力气使得越大,一双手上青筋暴起,九儿被掐得喘不过气,伸手想去掰开巫晔的手,却完全撬动不了他半分。
九儿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巫晔又猛地松开了手,他却因为突然倒灌进咽喉的空气,猛烈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