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堂到地狱只有一把手术刀的距离。
家人的期待,老师的培养,薛志秋的付出和奋斗,从小的梦想和信仰都全都化为了泡影,就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真是太可笑了,他解刨过那么多动物的心脏,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会害怕切开一颗跳动的鲜活的心脏。
罗进从手术室出来,看到坐在地上的薛志秋,他走过去拍了拍薛志秋的肩膀,深深叹了一口气,走了。
从那天开始薛志秋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抑郁和失落终日笼罩在他身上,慢慢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食欲不振、呼吸不畅、恶心、失眠、身体总是突然的疼痛、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噩梦不断。
可是他又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他的不对劲,白天总是把微笑挂在脸上,回到家整个人头脑都是麻木的,再也没有能让他开心的事儿了,一切都没了意义,他把自己关起来,内心充满了绝望。
后来薛志秋又去手术室尝试了很多次,但是他做不到,拿刀的手越来越抖,甚至连普通的缝合伤口他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手。
在他又一次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解刨动物心脏的时候,竟然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看着血ye一滴滴留下来,他突然想要是把自己的右手弄残,他是不是就不用那么痛苦了。他可以把一切都归咎于一次意外,而不是他的懦弱和胆小,是因为他身体残缺才拿不了手术刀的。
刀子贴在手腕上冰冷刺骨,他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患了抑郁症,而且还比较严重,必须去就医了。但是他不想让父母知道,偷偷去找了沈玉书,开始接受治疗,吃药。
罗进也发现了薛志秋的不对劲,找他谈了一次,让他不要再勉强自己,就算拿不了手术刀他也可以当一个好医生,也可以治病救人,就算他不在心外科了,那他也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他问薛志秋要不要换个科室去待一段时间,不要总是在这里逼自己,薛志秋那时候已经吃了一段时间的药物,再配合沈玉书的治疗,症状已略有好转,心里也想通了一些。
他打算去急诊,因为那里非常忙碌,可以让他少胡思乱想,那里也是和时间赛跑的地方,他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多的挽救病人的生命。
薛志秋的同学、老师和亲友都很不理解,为什么薛志秋竟然放弃了心外科的专业而跑去做急诊了,他应该是站在无影灯下拿着手术刀从死神手里抢人的人,现在却在急诊室处理着各种杂七杂八的病症。
而薛志秋则是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伪装自己,说自己对心外科并不感兴趣,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当个心外科医生,一场手术要站七八个小时,太累了,他可不想受这罪。
很多人都信了,有的人惋惜,觉得薛炎后继无人了。有的人讥笑,果然富二代都是吃不了苦的,可是没人知道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的痛苦和酸楚。
“当时我更担心志秋会受到家人的压力,但是他父亲和老师知道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且我觉得老师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倒是志秋的爷爷知道了这件事,让他回了一趟薛家,那时候他已经开始来我这里接受心理治疗了。他去C城回来后没有按时来复诊,我打给他他也不接,后来跟老师打电话时随口问了一句,老师只说志秋把脚崴了,这几天都没出门。”
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沈玉书沉yin了一下,抬眼看着狠狠皱着眉的周霄说。
“等志秋再来找我做治疗,他睡着时我看了一下他的腿,脚腕并没有伤痕,反而是双膝往下有一片软组织挫伤和瘀血的痕迹...我猜是跪时间太长引起的。”
周霄一下握紧了手里的纸,把纸张捏出了很多折痕。
“你是说,他回薛家被他爷爷罚跪了?”黑沉沉的眼睛里怒意汹涌。
“这个,只有志秋自己知道了。他不愿意说,我不能逼他。”
“我会查清楚的,我看病例上写,当时志秋积极配合治疗,那他又为什么最后会离开医院?”
叹了一口气,沈玉书捏了一下眉心继续说。
“是的,当时志秋的确非常配合治疗,复诊,吃药都没有断过,可是抑郁症的药有很多的副作用。比如暴躁、紧张焦虑、嗜睡、头晕头疼、肠胃不适、反应迟缓等。
志秋转到急诊工作没两个月就和病人起了很多次冲突,我记得一次是有个男人家暴了妻子后去医院看伤,志秋直接冲出去把那个施暴者给打了,打的很严重,对方报了警,要不是他导师护着,志秋会被记大过,可能都会影响毕业。
还有一次一个抢劫犯在被抓捕过程中受了伤被民警带来治疗,志秋给他缝针时候故意没有打麻药,把对方疼的几乎虚脱,嚎叫声整个急诊都能听到。
开多了药,打错了单子,和不配合的病人、家属发生口角,半夜突然从急诊室消失等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医院对他很不满,有很多声音开始质疑他,觉得他不配姓薛,薛炎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有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