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学者曾经说过,音乐家必须创作音乐,诗人必须写作。
纪杏觉得她画了画,那她就是画家。
她试着模仿那些名家大作,在奋斗了好几日,依旧画出几幅水墨团糊一样的成品后,便觉得无聊。
怎么画都是黑乎乎的墨,想起水彩、油画、素描等,越发觉得没意思,遂作罢。
纪杏留意银叶的动静,知道柳镜菡在的时候,就没事就往他那边凑。
一日,有人将图送来,原来是上次的百骏图已裱完,料子都是柳镜菡早就选好的。别子和上下堵头都用的极好的白玉,天地头是宝相祥纹,轴头是紫檀木,价格令人咋舌。
看到那画,晚上回去纪杏摸摸自己拓印的树叶图,觉得亏待了它,别人有的,她的画也得有。
于是第二天,纪杏翻遍各屋室的犄角旮旯处,终于凑齐了毛刷、托纸、明矾和薯粉等,木材找的是翠绿的竹筒,板子是厨房柴院里寻的一块。
她上蹿下跳的阵势把柳镜菡都引得过来看,知道她要裱画,颇有兴趣地看她如何胡整瞎闹。
纪杏想厚着脸皮跟他讨点好东西,但只要瞅瞅案前他半低着头批写什么文书的样子,她的气势就低了下来。
这里没有喷壶,她找到的毛刷也不够密,只好一点点重复来回得刷,把细水珠均匀细密地润shi纸。
柳镜菡润了润笔,抬头顺道看了她一眼,是第一回裱?
纪杏拿着刷子跟拿绣花针一样小心,她专注看着小刷子的水珠洒在画的背面,眼珠睁得酸痛都不敢乱转。
书局去得多,看过一两回。
书局里老师傅和伙计们的架势熟练,rou眼一看就知道没裁准、纸太shi、绢布配色不行等问题,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基本不出岔子。
纪杏观赏过很多次,这回自己上手,拼拼凑凑找了些工具,什么经验都没有,就直接用上,虽然对最后的结果做好了准备,纪杏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柳镜菡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赞同,既是喜欢那画,何不先做几回有了经验再裱?
画是我第一回做,裱也是第一回才算完满。无论是最后做的好不好,我都认,图个趣么。
等手上最后一笔刷完,纪杏苦着脸调浆,没有电子秤,也没有小杆秤,只能水多了加粉,粉多了加水。
纪杏记起她以前看的浆水的颜色,调了七八分的相似,小棍搅来搅去,硬是没敢涂第一刷。这一下去,可再难改了。
少了。柳镜菡提醒。
纪杏半信半疑,也没见过柳镜菡自己裱过书画,他怎么知道分量。
再不刷怕是纸都要干了,纪杏狐疑地继续加了一勺,毛刷沾了料,往纸背上涂均,再把纸托覆上,来回照旧重复一次才算涂好。
轴和木框这些步骤她都没好料子用,干脆减省掉。她拿小刀把竹竿的毛刺劈光滑,往画上比划了尺寸。
接下来只等三五天画晾干就行。
柳镜菡留意到她用了竹竿,疑惑道:是用这做轴?
不是,做框。
纪杏手指在竿中间一滑,从这儿劈开,画儿的四条边都扣上一个。
纪杏回忆起自己幼儿园时期,最喜欢用吸管或者贝壳装饰,看到柳镜菡明显疑惑的神色,她心里更有种孤芳自赏的得意,暗道自己超前时尚的理念果然不能被人理解。
接下来几天,纪杏都没事去看看自己的画干了没,果不其然,发觉纸有点皱,有些地方浆没抹匀,纪杏有种不好的预感,又开始准备鼓捣些化腐朽为神奇的方法。
有事情做,时间就好像过得很快。
这回轮到银叶来找她,纪杏喜出望外,当人把期待值调低,结果就越容易让人惊喜。
纪杏赶紧给她倒了杯水,接过药包放到一边,给正抹着汗的银叶打扇子。
这时间外面正热,银叶带了一身的热气进来。
银叶松松领子,拿了纪杏递过去的另一柄扇,抱怨道:不知今日这么竟又热起来了,难道是要下雨么。
辛苦银叶姐姐啦。
纪杏扇子扇得飞快,探了壶,感觉还是有些温热,又倒了杯晾着,怎么这样急呢。
银叶摆摆手,哪有辛苦的,刚好有事去的,顺带罢了。
纪杏把桌子上另外的茶水也推过去。
我这里也没有点心,里面泡的,是我把后面堂屋院里摆的那盆安吉白摘了,姐姐不嫌弃便行。
银叶噗嗤一笑,我说呢,前儿还有丫头在问那盆安吉白怎么稀疏了,还纳闷是不是被耗子啃了,原来是你。
纪杏摸摸鼻子,她也没有摘很多,就去薅了几次而已呀。
银叶半倚着,我看你最是舒心,同样是作婢子的,你倒是好舒畅。
纪杏笑嘻嘻用扇子拍了怕她腰间那块Jing致华丽的璎珞,我看姐姐才是痛快。
看到纪杏嬉笑打趣的样子,银叶却罕见地有丝愁容,她用水撑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