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热烈的攻势令人难以招架,他不像中原人那样含蓄,行事率性而为,也没太多礼数制约,作风肆意随性。有时会得罪人,好在义军里的人大多性格大条,即使有摩擦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至于结仇。
对戎亲王来说,其实这也不完全算是演技,在处于“戎亲王”的立场与高度时,他的一举一动皆备受瞩目,并不能任性妄为。他的身世血统又很是微妙,既不算完全的胡人也不算汉人,稍有逾矩之言,或偏颇的行径,就会被不同的势力揣测、解读。
是以,戎亲王懂事后都深谙这些道理,总是佯装成温和可亲的模样,言行也恰到好处。毕竟看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无形中变成了制约。
但现在他不是“戎亲王”,成了“狼与”,便也放下了这些顾忌,十分随心所欲、任性妄为。
义军中的规矩禁止嫖娼赌博,酒也不是经常能喝上的,这些男人凑在一起闲来无事之时,便玩些孩子般幼稚的游戏解闷。戎亲王其实与世子一样,没有童年和玩伴,更不曾拥有过无所顾虑的少年期,此时便像是弥补曾经的缺失,倒也算有趣。
世子原本很少参与这些,他毕竟是发号施令的决策者,性格又没首领那么阳光开朗,与人打成一片。他话不算多,很有学识,令人信服,怎么看都与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不是一路的,将士们见了他难免拘谨、发怵。
但狼与肆无忌惮的言行打破了这种状况,强硬的拉着世子参与这类幼稚的活动,倒是让世子也融入了不少。
同时,世子的生活也无可避免的被狼与入侵。世子难以招架,除了表面的拒绝和坚守底线之外,别无他法,却浇不灭狼与执拗的生性,也止不住自己越发被牵动的心思。
他只能安慰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抵挡这种总是被放在心上的感觉。
戎亲王当然会把心思全放在世子身上,毕竟他留在义军就是为了世子,他滞留的时间早已超出了计划和与属下约定的时间。好在他总是未雨绸缪、一步三算,经过了上次他险些丧命,导致在他昏迷的时日里政务一片混乱的情况,他吸取了教训,将大部分事务都打点得即使缺了他也暂时不会出大岔子。
只有一些实在无人能定夺的重要事务,才会由飞“鸽”传书提交到他手上,送信的是一只枭。在中原地区用枭送信,而不是信鸽,有些显眼,世子也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回,狼与只说是自己的消息来源,并不像多言。并推说胡人中养枭和隼这类猛禽的并不少。
世子还记得戎亲王的某个胡人属下就养了不少枭与隼,用来传讯,此时看到这么一只并不常见的鸟,着实令他有些心慌。
首领倒是不觉得太稀奇,闲聊时说江湖中不少门派也有养这些的,不过胡人更多,他记得拜月教就有许多。
世子听到“拜月教”更是一阵头疼,某次又见那只枭,便直言问狼与,与他传讯的是谁,是他的同族旧识,还是说,拜月教?
狼与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沉默了,最后问:为什么猜是拜月教?
世子便说听首领说的,狼与没有否认,说拜月教确实是其中之一,但不是唯一。
世子心里十分不舒服,问他知不知道拜月教的掌权者是谁?如此轻信,岂非太过草率?
毕竟以立场而言,拜月教绝非友方。
狼与沉默了,世子猛然惊觉,其实狼与根本也算不得己方,他们只不过是现阶段达成了互利的合作罢了,归根结底,他并不算是与他们立场一致的战友。
况且他与拜月教有来往,那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于义军的一举一动,都极有可能在戎亲王的掌握下。或者说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戎亲王一定不会放任重要的消息走漏,他们知道的一定都是戎亲王让他们知道的。
所以这一切还是都在那个人的掌控之中吗?
世子心里发凉,随即想到了曾经的那些事。如果他们有书信往来,那狼与几乎不可能向戎亲王隐瞒自己的存在,戎亲王估计也早已猜到义军的决策者并非首领。
他应该会派人来试探,决定是杀了自己还是利用自己。这个人应该就是……
狼与见他脸色不好,圆场道:我并不知道,但是拜月教是我们胡人的教派,且并不臣服于王族,我……
从他被王族诛族、通缉的立场而言,他与拜月教有来往再正常不过。
世子看向他,在心里计较他究竟对实情知道几分,又骗了自己多少?
狼与则还是如往常一样,他以为世子是生气了,便问:你与拜月教有过接触?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世子摇了摇头,又在心里拟出了几种可能性。他当年离开时,戎亲王的领地内戒备森严,显然是要抓捕他,但现在戎亲王却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现在用假名且低调,容貌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能即使戎亲王受到线报也猜不到是他。这样的话他有被直接杀死的风险,义军可能被他用计收编。
又或许戎亲王知道了,不过早已对他失去了兴趣,并不会再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