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徐正在城内安远门之东的夷山庭院,举办一场雅集。如沈时砚所料,钟景云这只缩在壳里的gui,果真伸了脖子。沈时砚收到徐正命人送来的请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托辞未去。顾九和沈时砚两人在夷山山脚处寻了处茶摊坐下,楚安则偷偷溜进徐正的庭院,看着钟景云。时至今日,三年前导致许薛明蒙受不白之冤的元凶已经浮出水面,杀死周志恒的凶手绕了如此大的一圈,只为查明此事。是以,想必在他们东奔西跑调查旧案的时候,那人也不会坐以待毙,定会躲在暗处悄悄注视着这一切。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剩下的,便是报仇。作伪证的周志恒都死了,钟景云这个Yin谋的策划者又怎么可能跑得掉。顾九随手给沈时砚倒了杯茶水:“王爷,这几日怎么没见流衡?”沈时砚握杯的动作一顿,微微敛眸:“我让他去办了些事情。”闻言,顾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弯起明眸:“五年前去往吴中赴职的‘孙惊鸿’,王爷心底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沈时砚眼皮掀起,语气有些无奈:“有时候太聪明,反而不是什么好事。”顾九只一笑:“你说得对。”她抿口了茶水,十分自然地换了话题:“我这两天重新整理的周志恒这个案子,凶手既然想引我们为他查明三年前的真相,那本《治吴水方略》——我猜,或许也是他放在周志恒书案上的。”皇城司都没能找到的东西,没道理会出现在周志恒那儿。而同样的,根据胡海业所说,周志恒在收到那封不知所踪的书信后,一直在做噩梦。显而易见,如此心中有鬼且惴惴不安之人,也没道理会收藏为他所害之人的物品。“塞钱引,拿走信,放书册,对周志恒和胡海业受辱这事了如指掌,”顾九以水为墨,以指为笔,简单地画了一个圆圈,“尤其是后者,同一斋舍的人最有可能知晓。”高世恒和林时两人自知所行之事恶劣,且周志恒与胡海业乃为朝廷官员之子,如此,更是罪加一等。所以,他们对待知晓此事的旁人自然会严加封口。之前去曲院街寻秀儿时,她便发现最初见到的那些家ji仆从,无一例外,全部换了新面孔。这般谨慎,是以,此事从高林两人那里走漏风声的可能性不大。顾九继续道:“而再结合前三者,很显然,与周志恒同一斋舍的人嫌疑最大。”黄允、薛丘山、王伯阳。“若是从动机出发,”顾九抿了抿唇,“三人中最可疑的,必定是和许薛明有师兄弟情谊的黄允。”这些猜测她一直没敢当着楚安面说出来。楚安这人单纯且重情义,当初从秀儿口中得知三年前正月廿六那晚,是黄允将许薛明叫去水云楼时,他便是那副既不相信却又迫于所得线索,不得不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黄允身上的伤心模样。顾九不由轻叹一声。若真是黄允,楚怀瑾怕是要伤心好些天。正藏身于一棵枝繁叶茂的粗树上的楚安,忽然感觉鼻腔涌上来一阵莫名其妙的痒意,张了张嘴,极其克制地打了个喷嚏,而后便又将视线投向下方。徐正的曲水流觞席面已经开始了,众文人墨客齐聚于后院的竹林。一条清澈如镜的溪流弯弯绕绕,从两侧岩石中间潺潺流过,温柔地抚过沉积水底的鹅卵石。十几个红木案浮于溪面,上面放着光洁无暇的白玉酒壶、琳琅满目的茶碟碗盏、栩栩如生的鲜花果人们坐在溪流两侧的紫檀翘头食案后,一边等着身边的童子执杆揽物,奉与案处,一边或与旧朋好友叙旧聊天,或对酒赏词、低yin浅唱,或下棋品茶。碧空万里,云淡风轻,一派祥和之景。钟景云虽置于其中,却明显心不在焉。徐正接连唤了他好几次,他才如梦方醒般应了声。徐正打量着钟景云的脸色,眼底泛青,嘴唇苍白。他不由地皱起眉,既有担心,也有不满:“怎么回事?我听崇文院其他人说,你近些日子一直告病在家,想来没了公务烦扰,应是恢复得不错。怎得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可是病情上有何苦难?”钟景云扯了扯嘴角,拱手道:“劳老师挂念,学生身体已是无碍。昨晚有野猫进院,啼声不止,故而没能休息好。”“罢了,”徐正摆摆手,“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憩片刻。”钟景云面色微僵,正要拒绝,却见徐正已经唤来一个书童,吩咐了下去。他抿紧唇角,只得起身离开。不远处的楚安见此,轻跃而下,借以竹林周遭繁盛的树木作遮掩,紧随其后。钟景云跟在书童身后,穿过游廊,有风吹过,帘幕轻轻晃动,如此细小的声响落入他耳中,也成了潜伏的危机。钟景云绷紧了神经,后背冷汗涔涔。虽然他笃定沈时砚他们寻不到实证,但是那个给他送信的人至今仍如哽在喉间的一根鱼刺。不是许薛明。那会是谁?许家众人已经死绝,还有谁会为他报仇。黄允?钟景云陡然停住脚步,他叫住书童,问道:“琢玉师弟今日来了吗?”书童道:“黄郎君昨日遣人送来口信,称身体抱恙,便不来了。”钟景云心中冷笑。他称病是假,黄允又如何作得了真?不过若想为许薛明报仇的人真是黄允,从情分上倒也说得通。黄允视许薛明为人生知己,如今又明白过来,许薛明的冤案也有他的参与。纵然是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以自己对黄允的了解,他仍会愧疚万分。只是——钟景云皱起眉头。
正因为他对黄允了解甚多,所以才深知凭他的秉性,是万不能做出这种杀人的勾当。可如果排除了黄允,钟景云再难想出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