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要走了吗?”孟澈从后面赶上来,问道。
赵易点点头:“令出则行,耽搁不得。此去甫州,虽不是跋山涉水,可到底也并不近,怕是日后再见要困难些了。”
“一定要走得这么着急吗?”孟舒苓的语气有些哽咽。
赵易便想哄小孩子一样道:“圣命不可违。落落放心,为兄便是到了甫州,也少不了托人给你送礼物来的。”
他是笑着的,可那笑里,却有许多掩藏不住的落寞。
“二殿下快送郡主回去吧。入秋了天气要变凉,今日看着兴许还要下雨,当心着了凉。”
“赵兄你……”孟澈欲言又止。
赵易却似懂了他的意思:“不必为臣下担心,为人臣子者,便该如此。”
“不过有一件事……”赵易微蹙了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赵兄但说无妨。”孟澈说道。
赵易四下看看,此处只有跟着他的侍从和门口的几个守卫,他便倾身上前,离孟澈近了些:“二殿下与郡主小心着些梁国公世子。”
孟澈猛地看向他,赵易却又恢复了寻常神色,只朝他们道:“快回去吧。”
“表哥,你在路上可要小心些,到了甫州,也给我们写信。”
孟舒苓在赵易眼里也便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小姑娘情感丰富些,他也并不意外,便道:“知道了,郡主早些回去吧。”
他虽这么说,可孟澈和孟舒苓却并不回马车去。赵易拗不过他俩,最后只好自己上了马车。
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将京城的繁华喧嚣都抛于身后。孟澈和孟舒苓站在原地看着马车仆从都渐渐消失了,眼睛已有些模糊。
只是一夜过去,就好像什么都变了。孟舒苓原本并不相信圣上会取太傅大人的性命,可她现在不得不思量,圣上到底想做什么。
“表哥刚刚和你说了什么话吗?”孟舒苓坐在马车上,瞧着对面孟澈严肃的神情,小心问道。
孟澈轻叹了一口气,一个有些危险的想法已经在他心中生根了。
“赵兄刚刚说,让我们小心梁国公世子。”
“李明晔?”孟舒苓一惊,而后想起了在同福寺遇到他那天,他与柳荷二人的一点反常。
只是孟舒苓还是不解:“为什么?”李明晔有什么动机去做伤害赵家的事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落落,倘若这一切事情,都是李明晔在计划的呢?”孟澈忽然说道。
“怎么可能……”孟舒苓自幼就与李明晔认识了,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始终是彬彬有礼的,是谦逊的,即使他得了白鹭书院的第一,他也从没有炫耀过,更没有恃才傲物。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可她又想起了同福寺门前李明晔的那句话,他知道她曾在京郊遇刺的事,可那件事她明明并没有宣扬。除非,李明晔与王柔合作了……
不对,还有另一个可能。
“落落,我得赶紧回宫一趟,父皇一直在瑾荣宫,我怀疑,他可能会有危险!”
孟舒苓点点头:“我明白,我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日暮,天色晦暗,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来了。淅淅沥沥,打落的叶子掉进了水里,漂了两下又贴在了地上。
孟舒苓坐在屋子里,有外边的凉风吹进来,带来一点chaoshi的气息。她对面,站着刚从外面回来的春兰。
春兰脱了斗笠蓑衣,回禀今日在外面查到的一些事情:“王爷一整日都在宫里,现在也没出来。孟霈去见了王梓用,两人不知商议了什么事,奴婢回来之前,他们似是要出城了。”
孟舒苓点了点头,端起旁边的茶来抿了一口。茶香悠远,似乎与这雨天还有些相宜。
“春兰,你跟了我多久了?”
春兰不知道孟舒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她愣了一下才说道:“奴婢从小姐三四岁时就已经进府了。”
“那时候你是和芍药一起来的吧?没想到她竟然是王柔的人。”
“芍药背主求荣,不管有怎样的苦衷,都是错了。”春兰微低着头,语气没什么起伏。
孟舒苓将茶盏搁下,支着下巴看着窗子外面的雨幕。天暗了,该点灯了。
“是这样吗?”半晌,她起了身,亲自点了灯,又问道。
“在奴婢心里,就是这样。”春兰答得也没什么犹豫。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自然是假话。可你也该知道,我这个人,若绝情起来,却比旁人更绝情些。”
春兰倏忽跪了下去:“郡主待奴婢不薄,奴婢始终记在心里。”
孟舒苓冷笑了一声。
她记得有回方天扬跟她说,这府里,她能信的,也不过他一个人。
那时她不愿意承认,她总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边也只这几个人,倘若都不可信,她孟舒苓未免活得太悲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