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公主。”
桑芜望着他漠然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心想这次的和亲大概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一些。
太子并不喜欢她,但该给的礼节都做足,一点都不落她的面子,俨然是履行朋友嘱托的工具人。
她很想问阿姊到底许诺他什么条件,想法在脑海中绕过几道弯,什么也没有说。阿姊不会告诉她,太子同她非亲非故,更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在他眼里,她大概就是个累赘和麻烦,不需要知道的东西不必知道。
“太子表哥,最近可好?”宋橙笑嘻嘻地朝着傅期迟打着千,转而同桑芜说道,“小公主,我回家啦,你自己保重。”
“谢小将军一路的照顾。”桑芜眉眼弯弯,眼中好似有星光万点。
宋橙怔忡,反应过来之后翻了个白眼。
“谁要你谢了,我这是给太子表哥送媳妇来了,要谢也是太子表哥谢我。”
“自然。”傅期迟颔首。
宋橙身姿流畅地上马,骑着马儿就往城东去了,一袭朱红衣袍灼灼翻飞,痛快又肆意。
桑芜领着阿望,目送着他远去,羡慕之色言溢于表。
她在官驿住下,婚事早在月前就已经操办,就等着卜算最近的良辰吉日。
她竟然要嫁人了。
景望坐在屋顶小口地饮着酒,桑芜倚在窗沿望着官驿里十几尺见方的庭院,计时的滴漏长满绿色的苔藓,院中静谧无声。
她使唤官驿的婢女翻找出陪嫁中的绣绷和针线,绣着方帕。
这段时间事物多到她无暇顾及,竟然差点忘记阿望的生日要来了。
少女眉眼柔和,夕阳的光线斜照进庭院,落在官驿的白墙上,橘光涌动。
宋橙踩着屋顶,大喇喇地在景望身边坐下,拍开酒坛的泥封,灌了满嘴,酒液顺着下巴淌到朱红衣袍上,洇湿一小片。
他用衣袖擦着嘴,手臂绕过景望的肩,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不去陪陪她?”宋橙又灌了一口,“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没有,”景望抿着甘冽的酒,“我替她高兴。”
“搞不懂你们这种情圣,明明心中难过,却还要自欺欺人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宋橙拿起酒坛和他碰了一下。
“既难过,又替她高兴。”景望笑望着宋橙。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可能不会这么难受。
他最近几晚闭上双眼,都是阿芜义无反顾朝他奔过来的模样,山洞、客栈、山谷还有地牢……
每次都是他怯懦不安,阿芜勇敢地朝他迈出一步又一步。
他的小公主,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唉,”宋橙叹了口气,“逛花楼去吗?说不定遇到个可心的你就不想了。”
他晃荡了两下酒坛,搂着景望哥俩好的模样。
“你这酒一点都不醉人,量还少,喝着有什么滋味。”
景望无奈地摇头。
“你要给她守身如玉啊?”宋橙的声音陡然变大。
“嗯。”景望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酒气上涌还是羞臊的。
“小爷我这辈子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看着挺阳刚的小伙,性子比良家妇女还良家,人还没娶你呢,守望门寡?”宋橙皱眉将酒液全往嘴里灌,他又接着说道。
“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羡慕你的,能有个那么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在哪里还没着落呢,小爷我找了十八年了。”
“人生有几个十八年,哎,你笑什么啊,不许笑。”
“我就想有个姑娘吧,她长得不一定要顶好,但一定要配得上我,我觉得桑国的长公主就不错,可惜桑国不可能把两个女儿都嫁到齐国来。”
“哎,你居然还会翻白眼,真的稀奇。”
“我就喜欢那样的姑娘,就感觉做事情特别有成算,万一我哪天战死沙场,她也能面不改色地给我收尸。”
……
景望听着他絮絮叨叨,末了说了一句。
“会有的。”
“你就会安慰人,我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我怕是要孤独终老了,你怎么又笑?这兄弟没法做了……”
“我陪你喝酒去。”景望起身,踢了踢他的皂靴。
“真的啊,这么快就想通了?看来你也没多喜欢她嘛。”
“你想什么呢?谁说是喝花酒。”景望踩着屋檐,纵身就飞跃出去百尺距离。
“你还会这招呢?教教我啊。”宋橙赶忙追上。
……
“你说喝酒,就是换个屋顶喝?”宋橙莫名其妙,“我家的屋顶躺着比较舒服是吗?”
“阿芜会听见。”景望坐在屋顶,背影萧索。
“叫得这么亲昵,梦里没少喊她的名字吧?”宋橙撇嘴。
景望沉默着饮着酒,半晌的静谧过后,他主动开口。
“我六岁的时候被陛下从无常楼领出来,做了她的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