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水一样温吞地淌过,转眼已经入了秋。沈兰舫每天白日去工部点卯,晚上到芳菲阁逗逗江茗,日子好不逍遥快活。可是最近却是出了些事,不得不重新忙了起来。
皇室从西域采买了一批金丝锦缎,按理说锦缎是江南的最好,偏巧严贵君最爱西域亚番国的纹样,亚番国织术乃是秘技绝不外传,老皇帝只好遣人千里迢迢送了生丝和金线过去,耗资无数订购了一批,也是让人感叹严贵君十年如一日盛宠不衰。
如今前朝遍布严党,后宫又有严贵君隆宠不倦,严氏说是一手遮天都不为过。早先还有臣子进谏,自从五年前清流党首左相柳文瑛拼死阻拦严贵君封后,却被判女子满门抄斩,男子流放三千里后,朝中的声音一下全哑了,严党气焰越发嚣张。虽说最后严氏在帝父阻拦下只被封了贵君,柳文瑛的下场还是让清流人人自危。陈后和大皇女整日闭门不出,在宫中几乎隐形,而严贵君所诞的二皇女则一副太女做派,怕是觉得天下尽在掌中了。如今这形势,便是极正直之士也只能在心底暗叹奸臣当道,妖君祸国了。
那批搜刮尽了民脂民膏的衣料到了交货的日子,这般昂贵的衣料轻忽不得,亚番国专门派了使者送衣料到制衣技术最好的金陵织造局来,打算制好衣服再亲自送去宫里。
这事本与工部无关,奈何织造局刚刚有一批老臣致仕,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便借调了如今正闲的工部臣子去应个急,沈兰舫恰在其列。于是,沈兰舫不得不暂时放下了近来被养得越发招人的柳江茗,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金陵织造陆维呈是个三十上下的爽利女子,见人三分笑,人缘极好,亦十分好客,时常邀请亚番国的使臣禄尼去府上小住,二人关系很是亲密。
陆维呈是个爱琴之人,极爱听琴曲。沈兰舫曾在她家中见过一把传世古琴,第一眼就觉得这琴简直是为柳江茗量身做的,奈何陆维呈无论如何也不肯割爱,沈兰舫只能作罢,还被陆维呈调侃以金抵琴,俗不可耐。
又过了几日,沈兰舫终于得以从织造局繁琐的登记造册中挣脱出来,被杜尚书派去南郊督视正修着的回春苑,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沈兰舫自来了金陵还没跟柳江茗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晚上睡觉都觉得怀里空空荡荡的,对江茗的思念简直如春草疯长,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当天晚上便直奔芳菲阁。
柳江茗几日不见她,也愈发黏人起来,像块软乎乎糯叽叽的小粘糕,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扯着沈兰舫的衣袖,抬头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惹得沈兰舫直接将他抱回床上吃干抹净了,期间叫柳江茗说些荤话他也异常配合,让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虽然羞耻地浑身发颤,却还是听话的随她怎么摆弄。
事后沈兰舫看着熟睡中也不忘拉着她手的柳江茗感慨万千,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古人诚不欺我。
不知梦见了什么,柳江茗微微蹙起了眉头,在嗓子里细细哼了两声。沈兰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盖严了被子。入秋夜凉,江茗身子弱,千万莫要感染了风寒。
“兰舫!”柳江茗突然惊叫一声,直接坐了起来。沈兰舫正迷糊着,被叫声惊醒,抬头看柳江茗,却见他已是泪流满面。沈兰舫一惊,连忙起来,用手擦了擦柳江茗眼中涌出的泪水,将他微微颤抖的身子搂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别怕,我在呢。做噩梦了吗?”
柳江茗紧紧搂住沈兰舫,在她怀里抽抽噎噎地说道:“兰舫,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我不行的,没有你我不行的。”
沈兰舫料想他是做了噩梦,侧过头吻了吻他的耳尖,在他耳畔说道:“我不会离开的,江茗,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半晌,柳江茗似乎冷静下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沈兰舫怀里退出来,低着头抓了抓被子,悄悄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那如果我犯了错呢?你能…你能原谅我吗?”
沈兰舫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这样问,试探着逗了逗他,“江茗怎么会犯错呢?江茗做的都是对的,错也是我错,没有把江茗看好……”
“我是认真的!”柳江茗突然抬头看她,眼里的急切让沈兰舫顿了一下,有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复又说道:“那要看是什么错了,如果是杀人放火的原则性错误,我需要知道理由,若情有可原,我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帮你完成。若是无缘无故,那我只能将你送去牢里,亲自守着你了。但你肯定不会做坏事的,是吧。”
柳江茗似乎并不满意,又问道:“那…那如果是情有可原的其他错误呢?”沈兰舫轻轻勾了下他的鼻子,笑道:“那就是小事了,这种不能叫错误,只是江茗偶尔犯了点小迷糊,我自然不会计较的。”沈兰舫用被子裹上柳江茗又有些发凉的身子,接着说道:“不过我若是生气了,江茗只要撒个娇叫声兰舫姐姐,我立刻就会晕头转向,全身发飘,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你可是掌握了对我致命一击的绝招,总该放心了吧。”
柳江茗似乎还想说什么,沈兰舫看天色已晚,上前吻住了他的唇,又将他吻得气喘吁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