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见到形迹可疑的人进了芳菲阁的南郊别苑,沈兰舫便悄然留了心,时不时装作闲逛的样子四处巡查。
白日一切如常,阮玉颜似乎忙得很,十天半月也不来这别苑瞧瞧。别苑人员简单,有个老婆婆是管家,走路都不太利落,还有三五个年轻女子,偶尔出来采买日常用品,剩下的时间便关着大门,看着和任何一处别苑一样毫无异样。
在连着几天半夜不睡觉出去探查之后,沈兰舫逐渐发现,每隔三五天,过了三更之后,便会有黑衣人来往于城中和别苑,少则一人,多则三人,每一个都以黑纱覆面,身姿轻巧,行动迅捷。这些人手中拿着短剑或匕首,警戒心极强,沈兰舫两次都险些被发现。而且这些人身上时常带伤,有次一人行至半路似乎体力不支,撑着树略微站了一会儿,等沈兰舫过去的时候,发现了地上滴落的血迹。
这日沈兰舫正坐在湖边,一边看着已经初具规模的回春苑,一边想着芳菲阁和柳江茗的事。这芳菲阁看起来并不如表面上一般简单,阮玉颜究竟是什么人?江茗一直在阁里会不会有危险?小家伙性子单纯却意外固执,只因为阮玉颜救他一命便要一直想着报答,但他也算给阮玉颜送了不少钱了。沈兰舫本以为芳菲阁就是个普通欢馆,又见柳江茗执拗,便一直随他的意让他待在那里,现在看起来却是不能了,这几日找个时间,哪怕是哄骗,也要让江茗先随她回家。
正想着,忽然看见岸边两人拉拉扯扯地过来,前面的黑衣男子行动有些凝滞,左腿似乎带了伤,后面的蓝衣女子想搀扶着他,却总被他推开,转眼又锲而不舍地缠了上去。
沈兰舫看着好笑,这显然是个娘子有意郎君无情的故事,虽说男子矜持,女子确实该主动些,不过这郎君明显表露推却之意了,女子还在纠缠,这就有些不应当了。
待两人走近,沈兰舫认出前面的黑衣男子是阮玉颜,心里一笑,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要去试探试探他。刚站起来,就听见那蓝衣女子咋咋呼呼地说:“玉颜,你别倔了。你腿受了好重的伤,多疼呀,你就靠着我吧!我撑得住你,我真的撑得住!”
虽然聒噪,女子的声线却极为清灵,似山间燕雀的啁啾,更意外的是这声音太过耳熟……沈兰舫猛一抬头,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那蓝衣女子竟然是沈燕然!
“闭嘴!别跟着我了。”沈兰舫所见的阮玉颜一直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席黑衣掩盖了一身冰肌玉骨,却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媚色,便是张嘴骂人也是明褒暗贬,笑意从未在这张面具似的脸上褪去。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面色苍白,疾言厉色的时候。
“燕然!”眼见沈燕然又要张嘴,沈兰舫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沈燕然看见她之后明显脸色一僵,抓着阮玉颜袖子的手也瑟缩了一下,转瞬却攥得更紧了。
“兰舫,你怎么在这儿啊,”沈燕然讪讪地笑着。沈兰舫想起来前段时间管家跟她说沈燕然天天早出晚归不知去向,她还没当回事,想着燕然这年纪也是思春慕少的时候了,出去玩玩也好。若是哪家小公子就罢了,先不说阮玉颜是个欢馆的老板,单他这岁数就大了燕然近二十岁,便是作她父亲都够了,沈燕然这小妮子到底怎么想的。
沈兰舫心里憋着气,也不理她,冲着旁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又戴上面具的阮玉颜拱手一礼,问道:“阮阁主这是受伤了?要往何处去?”
阮玉颜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衣袖,把沈燕然的手轻轻打了下去,不顾沈燕然满脸的委屈,对沈兰舫笑着说道:“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下,抻伤了腿,一点小伤,不劳沈大人挂心。别苑来了批料子,我正要去看看,给阁里的孩子们裁两身衣服。沈大人公务繁忙,就不叨扰您了,玉颜先行一步,”说着便要行礼离去。
沈兰舫看沈燕然站在原地想追又不敢,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又焦急地去看阮玉颜的背影,急得像只想飞又被笼子拘住的小雀儿,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阮阁主留步,”沈兰舫冲着阮玉颜的背影扬声说道,“我正想与你谈谈江茗的事,不如一道同往?”
阮玉颜的身影顿了一下,才转过身来,笑着回道:“那玉颜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微微测了侧身,接着道“沈大人请。”
沈兰舫向前走了几步追上阮玉颜,阮玉颜有意错后半步,跟在她身后。沈燕然跟在阮玉颜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许是顾及沈兰舫,也不似原先那般叽叽喳喳了,三人安静地向别苑走去。
进了门,沈兰舫状似无意地四处打量了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若说有便是假山格外多一些,而且极为高大,很适合藏人,而且树木大都非常粗壮,一看便是上了年头的老树了。
待进了屋子,三人围桌而坐。沈兰舫眼睁睁看着沈燕然视她于无物一般坐到了阮玉颜旁边,还搬着木凳挪到很近的地方,就快贴上阮玉颜了。阮玉颜似乎是习惯了,只做不见,气定神闲地给三人泡起了茶。
沈兰舫先是问了问柳江茗的近况,又与阮玉颜说起了为柳江茗赎身的事。阮玉颜满脸为难,对她苦笑着说道:“沈大人莫要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