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被大火烧的,只剩一具焦骨。当晚,明逸为首的朝廷重臣,便纷纷涌入山中。大理寺奉命彻查此事,几番调查勘验,最后也只是叹息,这场大火的从头到尾,看起来都真的只是毫无破绽偶然之失。
最关键人物陆续死去,太后与辅政王这一对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女亦是对此事讳莫如深,这声势浩大牵连甚广的楚氏谋反大案,便算是告一段落。
先皇死于内宫妇人之手,实在有失皇室颜面,于是皇室对着天下百姓所说的说法,便改成了先帝缠绵病榻数月,忽感风寒,一夜病情加重,而后暴亡。可不管是一夜暴亡还是被人毒杀,都算是十足的横死。因而,宋昭阳便须得在寺庙中待足三七二十一日,算是隆重祈福,为赵恒求个往生。
小皇帝虽是年幼,却也不能离了宫廷。既然皇帝尚在宫中,托孤的臣子自然也不能在外逗留过久,明逸等人不过呆了三日,得了宋昭阳对楚氏谋逆一案最终的意见,便也就匆匆下山。
可赵恪却仍是留在山上,说法也算是冠冕堂皇,只说自己为宗室男丁,先皇亲弟,也该为先皇在此诵经祈福,以全兄弟一场。这话群臣信不信姑且不论,可谁也质疑不得当今辅政王,况且这坚定保皇的世家党羽也对他此行喜闻乐见。
太后与辅政王是如今朝廷中最大的两股力量,前者是皇帝生母力量虽弱,道义上却是占尽了上风;后者力量强大几乎掌握大半朝堂和地方,却在道义上弱了许多,因此双方相互制衡,倒也保得朝廷安稳。
可如今太后不在皇帝身边,若是任由辅政王在京中,双方势力便顷刻失衡,二十一日后谁在上风便或许难料。因而,就算是赵恪不主动要求留下来,明逸也要想办法将他留在这里。
这个道理宋昭阳和赵恪,自然也清楚的很。
午后的小佛堂里,光线昏暗,宋昭阳偏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赵恪。赵恪手中正翻着一本世家志,此刻日光将他低垂的眉眼照的一片温柔,纤长指节灵活,翻动书页时,都自带着优雅又矜贵的气度。
“我的瑶瑶,莫不是看傻了?”赵恪早便察觉到她的目光,略转过头来,勾起个笑,看着她的眼神明亮又温柔。
“我已是年近三旬的人,听着你这一声瑶瑶,往日不觉,这一会倒是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宋昭阳也露出个柔和的笑意,一张明艳的小脸近来越发的瘦了些,更显出种脆弱而惊人的美,叫看惯了她倾国之色的赵恪都不觉有些恍惚。
赵恪揽过她的肩,待得宋昭阳柔顺地偎依在他臂弯,才觉得心肠熨贴下来,低声道:“怎么奇怪?你,明瑶,无论何时,都是我放在心尖手心里宠爱的小姑娘,即便是有一日白发苍苍,韶华不再,也仍旧是我的瑶瑶。”
“生而为人,能寻得一人钟情,何等不易?自然是如何珍惜都觉不够,况且,即便是如今年近三旬,可我仍是长你数岁,在恪哥哥的眼里,瑶瑶便一直是瑶瑶。”
宋昭阳在他怀中身子都不觉酥软几分,赵恪此人性情矛盾,偏执起来便是疯魔,可平日里便又是极温柔的性情,尤其是对明瑶,几乎是温柔的一塌糊涂。
当然,宋昭阳心里也明白,这所谓的温柔也是有底线的,若不碰触底线,赵恪对她当真是有求必应,任打任骂。
“生而为人,能得一人钟情。”宋昭阳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已然微微凸起的小腹,“恪哥哥,到底是我对你不住。”
“嘘。”赵恪的声音柔和的像是能滴下水来,情不自禁在她耳垂上落下一吻,赵恪才继续道,“莫要胡思乱想。”
“这山中,仿佛日月都长了许多,日日在你怀里,我只觉得连虚度光阴都如此的幸福。”此时气氛旖旎,宋昭阳自然也是情话绵绵,她与赵恪自那一日大火之后,关系竟是奇迹般地快速缓和下来,在他们二人刻意的忽视之下,仿佛在此前数月之中的矛盾都尽数消弭,“我竟生出了,想和你就这般,山中终老的愿望。也不需去管社稷江山,也不管祖宗天下,只有你和我。”
她故意不去瞧赵恪此刻的神色复杂,只是伸手捂住他的嘴,堵了他想说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我也知道,这话说出来着实可笑。”
“你有你的野心抱负,我有我的家国天下。就算是生而为人,只钟情彼此,但我们各自都有比情之一字,还更加珍视的不可舍弃。因而,才会如今这般。”
“摇儿,你可知道,我的野心抱负,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四个字。”赵恪的神色郑重,缓缓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掌心,“海晏河清。若非要换个词,便是,国泰民安。”
“我毕生心愿,或是大志,不过两件。其一,我要革除世家掣肘,开寒门晋升之路,得天下英才;其二,待朝野满堂英才之后,我要荡清宇内,使这天下尽归一姓之下。”
“如今,南有百越,北有鞑靼,东南更有倭寇,天下虽是在掌中,可尚不能说民安;治下江山,内有世家囊括朝堂半壁,寒门士子难有进身之阶,外有水患疾病,庶民艰难,也称不上国泰。”
“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