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月渐盈,一缕炊烟从平浅的河滩边袅袅升起。烤鱼焦香诱人的味道顺着南风飘进森林,勾得草丛中两只馋虫坐立难安,没一会儿还引来了斗篷车引擎声。
“诶——生物学家——”王尚离着老远就兴奋地把马甲脱下来举到头顶狂甩,见褚雨应答,立刻缩回车子,后视镜一扭,到处翻找刮胡刀,逗得壮汉司机揶揄笑骂。
褚雨假装淡定地继续烤鱼,突然瞟到自己迷彩裤子上沾的一簇簇白毛,赶紧沾shi手掌在布面上狂搓——离开的时候他怎么也劝不听两头小的,赶不跑更甩不掉,最后他骑着小白,成功抢在这伙人之前回到扎营的地方。
王尚一行人满载而归,正兴致高昂着,虽忙碌了几天但脚步依旧轻快,纷纷从车里跳下来透透气,把各自背包往地上一蹲,默契而沉默地分工准备晚餐。
这些男人仿佛行走的变质香囊,身上染着各种呛鼻味道,浓重的烟味儿、酒味儿、草汁儿味儿、尿sao味儿,还有隐藏在其中的火药味儿,随着一举一动顺风飘扬……
王尚不负责烧火做饭,走过去给默默观察的褚雨磕了根烟。
褚雨两指夹着烟转了个花,然后叼在嘴里。
火机立刻凑上来。
抿唇深吸一口,褚雨闭上眼睛,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又缓缓舒展开来。稀若游丝的白色轻烟从鼻腔中悠悠飘出,燃烧的烟丝璀璨了一瞬,又蓦地黯淡。
王尚轻轻笑了一声,在褚雨旁一屁股坐下:“看不出来啊。”
年纪不大烟龄不小。
“还有罐头吗?”褚雨不答反问,修长的两指夹着烟,把已经烤好的鱼递了过去。
王尚朗声大笑,接过他的鱼,向后招呼了一声,接过抛来的两个大罐头塞到褚雨怀里,然后又让另外一个瘦高个再去车里拿点别的出来。
每年这个时节他们都会在谷口守株待兔。反正这次已经收获满满、准备返程了,下次肯定还要带新鲜的干粮。
山间晚风吹拂,明月高悬。干饽饽油罐头就着天然山泉水一齐下肚,胃里又硬又凉。王尚叫人开了桶白酒,又搬出箱啤的,拿出随行带的小塑料杯,直接给看愣了的褚雨也斟齐了杯沿。
他头一扬,露出下颌上被烫的几个烟疤:“尝尝,老家酿的,一般人喝不惯呐。”
一圈人都闷声看着。小青年也不含糊,眯着眼,跟吞药似的仰头一口闷,忍受着辛辣的ye体在味蕾上敲锣打鼓,仿佛吞了一盆辣椒油,一路烧到胃里。酒意霎时爆炸来开,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最终还是没忍住龇牙咧嘴的表情。
几个汉子笑成一片,干了手里的酒,王尚又给褚雨满上。酒过三巡,话匣子自然就开了,争着给褚雨指点哪儿是月亮湾水帘洞,哪儿有虎啸峡甜山泉,几乎把森林摸了个透,显然不止来过一次。
褚雨听得津津有味,端着半杯白酒在中间推杯换盏,哄着各位大哥多讲点故事。
王尚借热脱掉上衣,露出一身腱子rou,雕龙刻凤的纹身绕着手臂和侧腹绵延向下,最后收束进腹沟深邃的马甲线里。他见褚雨盯着另一个人胸口的项链,胳膊肘杵杵小孩:“真狼牙,喜欢?”
褚雨这个时候反倒笑得不好意思了,点了下头:“喜欢。”
对面的要摘下来送给褚雨,被王尚推掉了,走向车旁冲褚雨勾勾手指:“来,给你看样好的。”
篷罩子掀开,码着半人高的铁皮箱,散发着久违的袅袅凉气。王尚兴奋得双颊通红,找到最上边的一个,打开箱子之后笑眯眯地看着褚雨,挺直了胸。
褚雨瞬间眼眶发红,蹬着车轮探身往里细看,伸出去的手微微发抖。
“诶,”王尚抓住褚雨的手,手指用力攥了下:“这不是我的,得问老田,他弄来的。”
“男人,都稀罕狼,我们每年都上山弄几条,下次我打给你。”王尚夸下海口,带着褚雨往回走。他见褚雨失望地垂手,还恋恋不舍地往箱子那望,看来小孩是真动了心思,于是盯了老田一眼。
老田耸着肩,抱着袖子把身体转到另一边。
褚雨坐下之后撩起来裤脚,露出小腿上已经结了痂的四个圆形牙洞,那黑褐色的痂上至今还绕着一圈未消的红肿。
五个人立刻围了上来,一眼就看出是狼咬的,眼里霎时带了光,老田也高看了褚雨一眼,凑过来给褚雨点了两滴酒,让这个看起来没屁用的文弱青年讲讲当时的经历。
褚雨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地把躲过母狼偷袭那段讲出来,听得一群离野狼其实从没近于二十米的糙汉子满眼冒光。只有王尚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瞥一眼褚雨露出来的那条比女人还光滑修长的小腿。
那腿在月光下白得发亮,照得他眼睛像被钩在了上面,摘不下来了……
他不停给褚雨添酒,也给自己添。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胆子不大就是酒还不够。白的喝完就整啤的,半空中、草地上,玻璃瓶都在叮叮当当地响。
褚雨越来越兴奋,撸起袖子踩着石头讲。他的酒量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