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坐,先向姬隋拱手道:“姬先生,不知存策——”
“别,你还叫我姬兄就行。我虽年长你几岁,但也不是什么拿捏架子的人,鄙人一介乡野村夫,担不起这先生二字。”姬隋摆摆手,将杯里粗茶一饮而尽,“书嘛,写出来就是给人读的,但是我也得考考你,配不配读我这本书。”
姬隋说话还是那么夹枪带棒,但沈菡池早有心理准备,完全不动气,又行了一礼:“姬兄想考我什么?”
没想到姬隋啪一下一拍桌子站起来,逼近沈菡池的脸,一双漆黑双眼死死盯着他:“你可有称帝之心?”
这话但凡对面坐个别人,都要吓得肝胆俱裂,大骂一声“大胆”,叫来官兵把姬隋扔进水牢里。可惜对面坐的是沈菡池,他只在姬隋突然凑过来的时候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便恢复平静。
“姬兄想要什么答案?”
姬隋坐回去,半笑不笑地盯着沈菡池的脸:“你直接说实话就是了。”
沈菡池拿起茶杯,向姬隋微微一举,浅呷了一口茶,才道:“想过。”
“想过?”
沈菡池悠悠道:“年少时时我家中遭遇巨变,曾想过若有一日我手握了大权,必将我的仇家剥皮抽筋,挂到菜市口示众。管他什么天潢贵胄,通通斩了,头拿来当蹴鞠。”、
他轻描淡写的话里说的仇家是谁,不言而喻。
“哦,这也不足为奇。”姬隋点点头,倒也没做什么其他反应,道,“若是我,父母被卸磨杀驴后,估计比你只会更恨。所以你现在是放下仇恨了?”
“放下?”沈菡池一笑,“谁能放得下?云家放得下?沈家放得下?天关百姓放得下?”
他放下茶杯,杯底跟桌子轻磕,发出一声脆响。
沈菡池抬起头,一双澄澈见底、满载星河的眸子望着姬隋:“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沈菡池实在不是个当掌权者的料子。我真反了,报仇以后又何去何从?若非羌人sao扰边境,我早就寻个山清水秀的山,躲进去修道了。修得白日飞升,降下道雷劈在仇家脑袋上,不是更快哉?”
带着云殊归一起。
他心里默默补充了这么一句。
姬隋闻言笑了:“若左有殊归,右有姬隋,你也当不成掌权者?”
沈菡池点点头:“当不成的。”
“为何?”
沈菡池道:“一来没兴趣,二来我是断袖。”
姬隋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胡说八道!”
至于真正为何,沈菡池不愿说,姬隋却也猜得到。沈琼光明磊落、忠君爱国,哪怕惨遭污蔑,硬生生抗住三十六刀,又怎愿意自己亲子背下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尽管那高位上的人姓朱还是姓沈,他们都是不在意的。
说句实话,并非人人都像朱志南那样,为了权力,连人皮都懒得披上一张。姬隋看到沈菡池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跟云殊归说的一样,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七窍玲珑的心。但若是不问上一问,他又不甘心白让沈菡池捡了便宜。
只可惜,哪怕再不愿意,有些担子还是要背的。
姬隋道:“说正题吧。羌人攻城的时间,你心里可有准?”
“眼见入秋了,阿尔图的战马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正是秋猎的好时候。我猜轻骑兵已经在沿河山埋伏好了,等他们后面的大部队上来,先遣部队就会开始第一波攻城。”沈菡池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道线代表城门,又画了个三角代表天关百里外沿河山,“一开始我打定主意避其锋芒,沿河山是我故意放去给他们的。知道敌人从哪儿过来,总比抓瞎强。”
“然而沿河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若部队过去,铁骑兵推下滚石木雷,怕是伤亡惨重。”
沈菡池叹了口气道:“明知他们在山上,这场仗我也不能打。若是我指挥强行攻山,这场仗能赢,但是难以应付后面赶过来的重骑兵。更何况辎重毫无音信,贪狼城这边实在是……”
姬隋朝他神神秘秘一笑:“辎重一事你不用担心,你家麒麟儿早就打点好了,粮草怕是一两日内就能到。”
“嗯?”沈菡池睁大眼睛,他确实没听到任何风声,“莫非首辅大人那边……”
“跟朝廷可没关系,虽然王康大人已经站在我们这边,首辅也已经松口,可惜文臣们那头仍旧掰扯不清。等官方的漕运,可能得等到冬天。”姬隋道,“我且问你,贪狼城百里外有一座山头,被哪个门派把持着?”
沈菡池注意到姬隋已经改口说了“我们”,略一思索,回答道:“是连山庄?”
“你可知连山庄的当家人现在是谁?”姬隋不等沈菡池回答,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武林中有一红袖榜,榜上第二名正是这连山庄的阮心秋。”
“这又跟贪狼战事有何干系?”
姬隋又卖了个关子:“你猜猜?”
沈菡池挠挠头发:“莫非这阮心秋与羌人有血海深仇?”
“正是了。你还记得丐帮弟子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