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怎样的场景呢。
仅仅是月余未曾相见而已,但是属于他的宠似乎已经变了。
那双眼睛始终像是幼犬,又圆又干净,却蹭着别人的衣角。
这是他在林随安眼里从来没见过的,而且是从另一个男人身上获得的。
他坐在里间的椅子上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身边人手里的弩弦绷直成一个尖尖的角。
箭尖雪亮蒙了层幽蓝,闪着怨毒的颜色。
他就这么看着那个少年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看他一步又一步,迈入属于自己的牢笼。
他突然勾起唇角无声轻笑,抬手让身边的弓弩偏了半分。
瞄准的,是外堂穿黑衫右肩带肩甲的男人。
他突然有些期待,期待林随安掀起帘子看见自己脸上是何等神色。
是慌张瑟缩如同一只待宰的小鹿,连呼叫也不能。
只会瑟缩颤抖着落泪,满眼的绝望都是让人想撕咬的欲望。
最好是cao弄的他连求饶都不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
如同一只濒临死亡的兽,哀叫着挣扎着。
极有意思。
一步又一步,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黛色帘内的男人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牵起唇角分明儒雅和善。
“滴答”
一滴热汗从领路的小二额头上滑落砸进地面。
也落到林随安的最后一步上。
一帘之隔,一念之间。
“滴答”小二眨眼,睫毛上热汗滚落。
林随安的手随即搭上黛青色的帘子。
仿佛这一刻时间骤停。
“滴答”
又是一滴热汗滚落,抖动着坠向地面。
可半路被破帘而出的羽箭撞的分崩离析,幽蓝色的光在人眼前一闪而过。
被劲风带起的帘角下有双眼睛撞进林随安眼里的错愕,带着和善笑意。
连同眉心那颗绿豆大的红痣都灼眼。
一切的一切不过眨眼之间的变故。
冷箭带毒本该准确无误钉上萧荣的心窝,可因为偏了角度只钉上他左肩。
帘子里有人惋惜叹气。
“萧荣——!”
林随安亲眼见着萧荣捂着肩头错愕踉跄,他甚来不及扑过去就被人钳住咽喉。
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宽大有力食指带着笔茧,拇指上的扳指翠绿欲滴垂着红绳。
“随安”
男人声音带笑,却让他不寒而栗。
是他最最熟悉不过的人——司商。
有温热腥甜溅上他侧脸,是先前领路小二的鲜血。
他被人一剑割了咽喉 此刻正死不瞑目倒在林随安的脚边。
而他身后的司商,素白广袖下掩着的,是一柄刃上染了红的长剑。
什么都乱了,脑海里的所有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他看见萧荣肩头深了一大片——那是鲜血,与三四个携刀的人纠缠。
带刀的男人一开始用的便是杀招,毫无余地招招只为取人性命。
这四个人是死士!
司商要置萧荣于死地!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林随安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嘶吼着想要挣扎出身后男人的钳制。
像是只落入囚笼的兽,嘶吼挣扎的想要找出一条生路。
司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随安。
从来没有。
这样的林随安让他感觉到陌生,像是从来惧怕安顺的兽突然对他呲出獠牙。
让他没有来的愤怒,愤怒里是他自己都察觉不了的惊慌。
于是他笑的愈加和善,骨节错位的声音很小,很干脆一声。
林随安就这样被他卸了下巴。
无法闭合的口腔淋漓而落下粘连的津ye,疼痛使他呜咽又含糊,却又红着眼想要挣扎出个出路。
他始终看着被围住的萧荣,哪怕被抵在墙上无法动弹他还妄想着挣扎。
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萧荣半分。
含糊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濒死的兽类。
他很清楚的听见自己肩胛错位的声音,钝痛在那刻涌来他连站稳都费劲。
而他身后的男人却死死钳制住他手腕贴住他鬓角温声。
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好好瞧着,随安,你要好好瞧着,你瞧他是怎么因你而死的。”
“不,不……要”
他摇头流着眼泪呜咽出声,破哑的气音里隐约求着司商。
他身后的男人如若未闻,贴住他鬓角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刀刃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像是一弯又一弯的秋水,沾着萧荣的鲜血。
林随安看着萧荣踉跄哭着嘶吼出声,他是在叫萧荣走,走的越远越好。
这刻他突然想起那个老和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