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除了腿根间稀稀拉拉又涌出些粪水,阵痛都还没规律。
熬了约莫半个小时,我刚把睡着了的程寻抱回房间,就听见杨哥在客厅紧张地叫我。
小洛…小洛…
他攥着毯子的手指在发抖,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浮着冷汗。我也不问他怎么了,直接掀开毯子看,撑开成粉红色一圈的肛门中间卡着半个血滋滋的胎头。
用力啊,杨哥,头快出来了。我扳着他的腿说。
他嘴唇发乌,耷拉着嘴角喘了两口气,抖着声音说,好像卡住了。
说完,他就宫缩了,整张脸的肌肉都在向下拉扯着使劲,呜呜——呜呜——
我看出来他很痛苦,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只能抬高他的双腿,往后掰,穴口撑得更薄了,他舞了两下腿,肚皮一震,泄了气。
新鲜的红色从他身下蔓延出来,他揉着高耸的肚子,奄奄一息地摇头,生不出来啊…
能生出来的,你别放弃啊!
我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后悔得很,万一真一尸两命,我下半辈子可能都得受影响。
还有一个产夫估计是嚎得没力气了,在床上难受地翻腾,哭骂着当初就他妈不该把这个孩子留下,疼死老子了,哎呦…哎呦……
“洛哥,你还是走吧…”程寻醒了,把我送给他的那只手机拿在手里,看上去是要还给我。
我要是真走了,估摸着后半辈子天天做噩梦都得梦到他们三个。
“我不走,你过来搭把手,把你杨哥扶下来。”
我后来数十年想起今晚,还是佩服自己人真菜、胆真大。
“洛哥,我们这是干嘛?”
“催生。”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我搀稳了摇头晃脑说他实在不行的老杨,拖着他在客厅迈大步。
他一脚一个踉跄,被我和程寻拽着,半个身子都在往后缩,跟逼他上战场似的,“小洛…小洛…这样不行…下面疼…要烂了…”
我瞥了一眼顺着他大腿根涓涓流下的血水,硬着头皮道,“杨哥,你不是老说嘛,活着就好,屁股烂了我出钱给你缝,你只管使劲儿!”
我拖着他一路走一路说,完全是因为我比他还紧张。
也不知道哪句话起了效用,他忽然有了精神,抽噎着说小洛,我要生,我要生…
说生就生。老杨的喘息明显粗沉起来,鼻子里接连发出咕哝似的嗯哼声。
我让程寻停下,摸上老杨的肚子,硬得很,“就现在,杨哥,使劲推!”
嗯哼——
老杨抓揉起布满热汗的肚皮,扎马步似的往下蹲,我和程寻一人托着他一边咯吱窝,生怕他一屁股坐下去了。
“有了!有了!”程寻惊喜地大叫,我也往老杨屁股后面看,展开的骨缝间胎头正龟速地往外走。
“杨哥,别泄气!有希望!”
“有希望……有希望……哼啊——”老杨龇牙咧嘴地看了看我,又看看程寻,重复了两次有希望,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双手握拳,眼睛微闭,鼻孔张大,两排牙齿都露了出来,表情十分狰狞。
“啊——啊——啊——!”里屋的钱哥这个时候狠狠地发作起来,肚皮高挺着在床上摇腿。
这边我俩刚从老杨身子底下把孩子接出来,就听见钱哥那边砰地一声,一大泡羊水尿失禁一样,冲得整片床单都是。
他再不生,床单都快腌出味儿了。
“要生了!…我要生了!”钱哥哭着握住我的手,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
“对,对,疼劲儿起来了就用力,杨哥已经生了。”我把手抽出来,让他自己揪着枕头,程寻已经爬上了床,被我喝止住,“下去!当心他踢到你肚子!”
程寻有些委屈,但很听话地下了床,又去烧他的开水了,估计也是跟电视里学的。
没过一会儿,钱哥就曲起双腿说他想改大手,也就是大便,我也是有过一回接生经验的人了,冷静地跟他说是孩子。
他冷静不了,疯子似的大叫,要生啦,我要生啦——!反反复复就这一句。
客厅刚出生的小婴儿也跟着哭,我耳朵遭不住,从他床底下薅出一袋苞谷,剥了一个让他咬着。
床单上湿湿哒哒的各种体液实在恶心,也没法换,我只能顶着恶臭给他接生。
小锡壶烧水也窝火,我好不容易把他屁股擦干净,才看到了孩子的颅顶。
“钱哥,马上出来了,你再使点儿劲!”
他呜呜呜地甩头回应我,下巴上都是苞谷的汁水。
孩子挤出来的时候,床单上整个就跟大酱缸一样,浸了厚厚的一层汗水,有他的,也有我的。
我和程寻把两个产夫清洗完,累得倒在一张床上就睡着了。
03
我本以为这一觉睡到自然醒,结果天还没亮,程寻往我怀里拱,我一下就醒了。
才发现自己硬了一晚上。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