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昕的确受不了了。因为今年的中秋和国庆赶到了一起,从9月中旬开始,岑知安就忙得前仰后合,私活接了不少,公司的工作更是不敢马虎。9月下旬以后,他经常是夜深了才回家,洗完了倒头就睡,睡醒一觉早早就走人,根本没有时间搭理童昕。
“岑哥,你干嘛给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周末,岑知安在弄私活,童昕在一旁问他,“我给你免房租,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岑知安经人介绍,租赁了童昕的复式下层。租房的价格远远低于市场价,这本就让岑知安感觉占了便宜,心里很不踏实,而今童昕又说要免他房租……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让他空出时间来,好能陪童昕做爱。岑知安倔强且要强,并不喜欢这样的施舍,他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回复的态度极其冷漠:“你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实惠,我努力工作也不是因为房租太贵。”
“你是着急用钱吗?”童昕连忙问道,“我有点存款,可以借你啊。”
童昕拥有同龄人没有的天真,更拥有成年人罕见的热诚,这是他惹人喜爱的特质,却也是招人嫉恨的原因。岑知安放下画笔,转向童昕,三分无奈七分讥讽地说:“童昕,咱俩认识不过三四个月,你就敢借钱给我,也未免太信任我的人品了吧?”
“可是你需要用钱啊。”童昕迷惘地看着岑知安,“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你对我很好。我把你当朋友,借朋友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们……”岑知安嘴角轻颤,苦涩地质疑道,“是……朋友?”
童昕呼扇着眼睫毛,始终是一脸的纯真:“当然!岑哥,你……不把我当朋友的吗?”
我应该把你当朋友吗?岑知安默然了。他在大城市里面闯荡数年,以为自己已经融入进了这个相较于小城镇而言复杂了许多的社会当中,自然也能够接受更为离奇的事情。比如,和朋友上床。以前的岑知安,认为只有夫妻才会做爱;后来,岑知安知道了性工作者的存在,也了解到同性之间的情爱。尽管如此,他也只是将性爱总结为“交易”和“爱情”,并没有考虑过“友情”——他可以有提供性服务的朋友,但是无法与为他提供性服务的人成为朋友。这是先决条件的问题,更是不容触及的底线。所以,岑知安做不到把童昕当做朋友。要么是泾渭分明的供需关系,要么是水ru交融的亲密关系,绝不存在“朋友”这个选项,更不要提“炮友”这样暧昧不清的定义。
可是,承认亲密关系即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岑知安进退维谷:他还没有考虑到这一步。这也是他不论男女,都没有恋爱想法的原因——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在燕都站稳脚跟。在此之前,他无心顾及儿女情长,更遑论反常的性取向。来自外界的非议暂且不提,若是不能保证平等的关系,长期失衡的天平,注定会导致关系的破裂。或许,他不应该这样杞人忧天,在亲密关系尚没有确立之前。顺其自然,可能更适合他和童昕。但是,自然又是什么?是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施舍,还是将童昕视为暧昧的炮友?岑知安咬紧后槽牙,摆着头,想不出合适的答案。
童昕不知道岑知安摇头的原因,他以为这就是对方给出的答案:我没把你当朋友。不是朋友,那是什么?童昕不禁露出了苦笑,因为回想起岑知安忽远忽近的距离,还有他时亲时疏的态度——仿佛只有在做爱的前后,他们之间的隔阂才会短暂地消失不见。除此之外,岑知安都会待在自己所画的“铜墙铁壁圈”中,不给大千世界的妖魔鬼怪一丁点的眼神。而作为最惦记岑知安的一只妖怪,童昕自然不可踏入圈中半步,更别谈成为岑知安的朋友。是了,童昕了然于心,岑知安只把他当做炮友,是用完之后就可以抛之于圈外的妖怪。
意识到岑知安瞧不起他,这让童昕感到非常不愉快。别人瞧不起他,他也只是觉得委屈和焦虑,就连孟樊偶然泄露出的不屑,也不足以让童昕生气。可是,竟然连岑知安也瞧不起他。那个从来不问他“为什么要哭”的岑知安,其实也瞧不起他……童昕为此而气恼,因为他是那么地喜欢岑知安。喜欢他专注于创作时的认真,喜欢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拘谨,更喜欢他做爱时难以隐藏的Yin狠——喜欢他方方面面都像路和,却唯独不像路和那般市侩。所以,童昕愿意对岑知安掏心掏肺,比对路和好上百倍,哪怕再次被利用,他也认栽。然而,岑知安不稀罕……他甚至不如其他人:cao童昕的屁股,还觉得他下贱。
“那就当我买你的,”童昕哂笑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岑知安困惑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童昕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你不乐意当我的朋友,可我偏偏喜欢你,想要给你钱。你不愿以朋友的身份来借,那我就以嫖客的身份来买——之前半个多月做的那几次,我也给你补上。你看多少钱一次合适,一万一次OK吗?我买过最贵的也才八千一晚,当然,他没你帅,也没你狠。”
岑知安磨着后槽牙,一言不发,等到童昕胡言乱语完毕之后,漠然问道:“你说完了?”
他的声音过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