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生物钟的缘故,甄楚醒得和平时差不多早。他刚动了动身子,前夜暴风骤雨残留的感觉就袭了上来,那些记忆也随之涌现。
具体细节其实没那么清晰,但滚烫的浆糊似的一团糅在大脑里,哪怕记忆有模糊的地方,身体本能的抗拒也叫他蜷着身子。
他闭着双眼静静地听,厨房有碗筷的声音,这么说来那个人不在卧室里。甄楚稍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环视四周。
的确是熟悉亲切的地方,又变得没那么亲切了。
他摸了摸身上,睡衣是好好穿着的,大概后面又被带去清洗了一次。甄楚无法理解聂雨河的行为,咬咬牙从床上翻坐起来。
脚才踩在地板上,头顶就天旋地转,大脑也在嗡嗡轰鸣,身上不止一个部位疼。他扶着墙慢慢走出卧室,正好和聂雨河打了个照面。
“这就醒了?”他已经吃过了早餐,看见甄楚走出来,就起身到他面前,先抬手试了试额温。
甄楚本能地向后缩,聂雨河视若无睹,又试了试自己的温度,告诉他:“烧已经全退了。”
甄楚点点头,没有去看他的脸,轻轻说:“我要回家了。”
聂雨河笑起来:“还有半个小时就上课,你要去哪?”
甄楚这才想起今天不是周末,而书包,校服,哪个都不在身边,又发现面前的人已经完全是要出门的装束。
“我用你手机请了假,”聂雨河说,示意甄楚一旁桌上充电的手机。他看上去休息得也不好,但心情过分好。“接着睡,还是要吃东西?”
“我要回家了。”甄楚微弱地坚持,努力不和他有视线接触。
“嗯——穿着睡衣吗?”聂雨河耐心地问,“昨天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要怎么回去?”
他伸出手去抚摸甄楚的脸。拇指停在太阳xue上,力道稍稍加重,那里一跳一跳地疼起来,与大脑中的颤痛合奏。
昨天夜里一些不开心的记忆闪现,瞬间就化成眼泪。甄楚想挥开聂雨河的手,那只手却先他一步把泪水揩去。
“回去又发烧了,自己一个人很难办吧?”
讨厌的问题令甄楚无从招架,他僵硬地沉默着,聂雨河在他眼睛上轻轻一吻。“继续睡吧,中午我就回来。”
“我不呆在这里。”甄楚无意义地重申。聂雨河只是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话虽这么说,情况的确如聂雨河所言——他没有能穿出门的衣服,他的头疼得要炸掉。当然,如果百分百想回去,衣服、头疼根本不重要。最关键的原因是,有什么仍然缠绕在甄楚心里,让他做不到踏出这里,即使已经经历前一天的事情。
他狼狈地回到床上,被子里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才闭上眼睛,头脑中就响起了昨天尖锐的声音。
“看吧,这就是你心里的喜欢,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别吵了,”甄楚恳求,“头好疼,我要歇一会。”
声音根本不遂他的愿,一直不停歇地在他脑中鸣叫。甄楚苦恼地爬下床,微波炉里放了一碗粥,他稍稍加热,食物在碗中散发热腾腾的香气,胃里垫了东西,身体多少好受一些。
通讯软件里,时间最近的消息有两条。一条来自班主任,很爽快地准了他请假的事,让他好好休息。另一条是语音,昨天夜里妈妈发来的,抱歉地告诉他工作上有了急事,连夜飞到了另一个城市,要两三天才会回家。
刺耳的声音暂时消退,甄楚重新尝试休息,总算勉强睡了一觉,再睁开眼,还是没到中午放学的时间。
他在盼望见到聂雨河,这让他感到很恐怖。
窝在床上,能听见街道外面车水马龙,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今天是个好天气。恍惚间,甄楚又看见影子站在窗边。
他揉揉眼睛,明明空无一人。
不知道发了多久呆,终于有门声响起,聂雨河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他一回来就进了卧室,先用嘴唇试了试甄楚额头的温度,确认了已经不发烧,又问:“上午睡得好吗?”
甄楚僵着身体接受他拨弄自己的头发。
“又长长了,是现在剪一下呢,还是吃了饭再剪?我打包了你喜欢的汤。”
聂雨河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说着,去抽屉里翻找剪刀。甄楚看见空洞的影子站在他身后跳上跳下,发出难听又愚蠢的笑声,步步向自己逼近。
“——别过来!”他急促地喊出声,聂雨河动作止住了。
影子消失不见,甄楚气势弱下去,“不是,我……”
聂雨河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汤要凉了。”
胃里早就空空如也,被美食的香气蛊惑,甄楚想要离开的微弱抗议也被搁置。一顿饭谁也没有说话。
白影从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冒出来,又倏然弥散,歪斜着身体,不停歇地在甄楚耳朵边尖声嘲弄。甄楚双手颤抖,拼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
“被这样喜欢你开心吗?”声音刻薄地拖着长腔,“我知道,你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