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府衙内,邢麓苔坐在书桌后沉思良久,蒋大人刘大人坐在下首愁眉苦脸,胡将军急得团团乱转,看看邢将军,又看看两位大人,一拍大腿,“老胡我自己出去请援军吧!”
邢麓苔抬眼便止住了胡将军的动作。“援军不急于此时。寅浡合围之前我已派人报信,再撑十天便有十万大军前来支援。”
胡将军把头盔往桌上重重一放,忍不住抹了把眼泪。“怎会如此!”
屋内的气氛又沉重起来。邢麓苔眉头紧锁,力九多日没有传信过来,寅浡大军数量远超预计。与方夜交战时那一道意外的暗器是何人所为,他也暂时没有头绪。大沈军队从来都是所向披靡,如今被围困,损兵折将还不是第一重要,伤了士气乱了民心才是最紧要的。
将回城后得知的情况细细梳理了,邢麓苔心下有了决断。“胡将军,明日起重整士兵,午时你我共上南城楼鼓舞全军。蒋大人,刘大人,即刻清点粮草,拟定两份粮草安排,一份预备十五日守城,一份预备三十日守城。”
三人领命,一直站在邢将军身后的瘦小书童也站了出来,“将军,我愿协助两位大人共同制定粮草安排。”
刘大人撇嘴,正要开口,邢麓苔却点了点头。“你去吧。”
“是!”燕枝蔻注意到刘大人的神色,跟在了蒋大人身后。城内离奇的鼠患、流星般坠落的火鸟、意料之外的寅浡大军,如今漠城内忧外患,务必要稳住局势。
待人走了,邢麓苔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辉字留在沈城,盘字也派出去寻找援军,鹊字贴身备用,力字部安排在大沈周边的各部蛮夷中,力九失联,想来其处境并不乐观,如今还需等力七、力八主动联系。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府衙的高墙外,曙光已至,不知她下落如何。他自认为有勇有谋,从不将自己置于绝境,而如今,令他心动的女人再次脱离掌控,担忧与心痛重蹈覆辙,沉沉地压在心头。现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出去搜寻她的下落,只有等来援军大败寅浡,才有机会救回她。
在此之前,希望她自己学聪明点。
围在漠城外的寅浡士兵就地坐下休整,他们距漠城只有十里远。歌笛山北的帐篷物资正在运输过来,大沈士兵来不及撤走的营帐也被拆开带走,在驻扎地重新组装起来。
漠城内人心惶惶,各民居的大门紧闭,逃回城内的士兵们坐在大街上,疲惫不堪。鹊五在人群中穿行,没有见到夏松梦的身影。按照计划,他已经将引起鼠患和火鸟的信物放在城内,母神之力会帮助寅浡夺取漠城,此时他应该已经带上夏松梦逃往城外。可是,没有人通知他会突然出现另一波寅浡军队,他被编在阵形中出不去,当队形散了之后再回程搜索,已经找不到夏松梦了。
突然,他在一间民房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鹊五跟上去,抓住了那出来倒水的女子手臂。
“谁啊!”来人力气奇大,春花被抓疼了,不满地嚷嚷起来。
鹊五不管,让她看着自己,“夫人呢?”
春花一听是问夏松梦的,嘴一瘪,两条眉毛垂下来,“夫人,她被敌军抓走啦!”
这番话如一道霹雳劈在鹊五心头,他观察四周,看见了好几个熟面孔,她昏迷时鹊五帮她派过药,她们都是逃难来的灾民。她们都进城了,夏松梦却没进?鹊五又问,“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春花一想到夫人就忍不住掉眼泪,抽抽搭搭把夏松梦被骑白虎的人抓走的经过说了一遍。“那人离夫人那么近,老虎又那么大,他肯定是抓夫人回去给它吃肉了!要抓怎么不抓我呢,夫人那么瘦,呜呜呜。”
白虎……鹊五知道,是方谭回来了。诗柒跟他说过方夜方谭,方夜被封小可汗,未来可期,方谭却不受可汗喜爱,只好四处云游。两兄弟性格迥异,却是互补。诗柒是寅浡送来邢麓苔身边的一颗棋子,他们二人不会不知,夏松梦偏偏长了张相似的脸,对她来说怕不是幸事。此时邢麓苔身边有多少人,鹊五是清楚的,在邢麓苔心里,漠城安危与夏松梦性命孰轻孰重,他也是清楚的。哪怕再给邢麓苔一万人,他也会用在守卫漠城,而不会冒险去救她。
能救她的只有自己了。
春花擦干净眼泪,抬眼却发现刚刚问问题的人已经跑远了。她自然认为是将军差人来问的,默念着,将军,你可一定要找到夫人啊。
鹊五溜到城墙下,漠城已经封城,他只好上了城门楼。老梁算是邢麓苔军中的熟面孔了,他三言两语支便开了几个劳累至极的士兵。回过头,他看了一眼城中心那座灯火通明的府衙,抱了一拳。邢老将军当年选中了他,让他与自己的亲儿子学习成长,他心中永远敬爱邢老将军。而邢麓苔,他曾视为主人、兄弟的人,再过几日便会埋骨漠城,到时,他会照顾好夏松梦,他们一起在每年祭日为他烧纸。
趁没人看见,鹊五纵身跃下城楼,在雪泥里翻了几个滚,他迅速爬起来向寅浡驻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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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笛山北,方夜的虎皮营帐中。
他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