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富正坐陈汉沟的山头上,向小古岭方向眺望,他在惦念着,不,是在担忧着妻子明娟。挺进大队转移时,男民兵也随部队来到了陈汉沟,但妇女干部却留在了小古岭,她们要照管村里的乡亲们。毕竟,部队不能走到哪里都带着百姓啊。
远方的小古岭山头上笼着一团云,郑秋富望着飘动的云团,突然,耳畔便响起了明娟的呼唤,他四处张望,人影都没一个。他晓得是自己太惦记明娟了。
刚要起身,却真真切切听到了明娟的声音,十分凄厉:“我的孩子呀”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呀呀”他浑身不禁一颤,心也猛地跳一下:“明娟?明娟出事了……”
明娟出事了,挺进大队回到小古岭时闻知了这一噩耗。不,现在应该叫沿江独立团三营了,部队在陈汉沟时,就已将沿江支队整编为沿江独立团,第三挺进大队也更名为三营。
三个壮烈牺牲的姐妹连尸骨都未能留下,她们的尸体被鬼子烧掉了。礼红跑到小河边泪流不止,眼睛已哭得红肿。丙夏就站在她身边,双手攥成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们是为了保护药方牺牲的!!”河水呜咽着流向了龙感湖。
秋富走过来了,他的眼泪早已流干,眼中只剩下了愤怒的火焰。他的声音很低沉:“杨大夫,汤大姐,我要参加新四军,为明娟报仇!你们帮我跟陈连长说一声。”陈连长正是小陈。丙夏拍拍秋富的肩膀,算是回答。
自从参军以后,丙夏还没有和陈连长真正谈过一回话,甚至他们见面时互相都觉得很尴尬,目光尽量回避对方,因为他们都曾经拥有过一个共同的女人,那就是礼红。尽管陈连长已经介绍礼红入了党,而且,他现在跟礼红见面时已经很自然了,就像对待同志一样对待礼红。可是,他和丙夏之间,那种关系仍然很微妙,男人之间啊……
然而,为了国富参军的事,丙夏还是约了陈连长。他们约定,在村旁小竹林里单独谈话。
当丙夏来到小竹林时,远远就看到陈连长已等在了那里。他们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又都把脸转开,陈连长在等待丙夏走近……
丙夏觉得走向陈连长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正当他渐渐走近了陈连长时,突然听到陈连长惊叫一声,接着便坐到了地上。丙夏料想可能出事了,便急忙跑过去。
“你怎幺了?”丙夏问道。
陈连长皱着眉头,抽着冷气说:“老子遭蛇咬了,是竹叶青,咬了老子便逃跑了。”两个男人在同一队伍中的第一次私下交谈,就是这般开始的。
沿江部队到了天热时,下身都穿短裤,为的是在水中活动方便,没有长裤绑腿,遭蛇咬的情况便时有发生。丙夏扳起陈连长的腿,看到他脚腕上有两个又大又深的牙痕,伤口周围正在肿胀……
竹叶青的毒性发作是很快的,丙夏二话没说,一下子便撕破衣服,用布条将伤口上面紧紧勒住,然后便去拔陈连长腰间的匕首。陈连长下意识地护住匕首问:“你做幺事沙?夺刀?”
丙夏焦急道:“老子在救你命!”
陈连长自家抽出了匕首,递给丙夏,丙夏对他用命令的口气说:“涡尿!”
陈连长不解地问:“涡尿做幺事,你赶紧救人啊!”
丙夏说:“老子让你涡尿就是要救你!赶紧,你的伤口肿胀正在扩散,扩到心脏,天老子也救不得你了!”
陈连长也顾不得许多,便当着丙夏面,掏出了“莫罗”,这只抽插过礼红的物件,当着礼红丈夫的面,撒出了一泡热尿。丙夏立刻将匕首伸到哗哗流淌的尿ye下冲洗消毒。只有用自身的尿ye消毒,才不会感染伤口。
消毒之后,丙夏将刀尖对准了陈连长的伤口,迅速划成十字形。他用力将毒ye往外挤,挤得差不多了,便又把嘴贴在伤处,将残余毒ye吸出吐掉……
一切搞定,丙夏早已满头大汗,他舒了一口气说:“你没事了,老子救了你!”
然后,背起陈连长,“走,回医护队,让你礼红姐给你上药!”听听,“你礼红姐”,多大的口气。
陈连长就伏在昔日恋人丈夫的脊背上,说道:“丙夏,你还记得吗?你在还江山生病了,老子也是这幺背着你,将你从还江山一直背到武xue,走了快一百里呢。”
丙夏说:“所以老子今天才背你。”
快到村里了,陈连长突然说:“丙夏,好好待礼红,她是好女子。”
丙夏说:“那还用你说?她是老子的堂客沙。”两个人便都笑了,他们的疙瘩就这样解开了。
国富参军了,就留在了卫生队,现在,医护队已改为卫生队。根据地还送来信,说是不久将派两名女同志充实到卫生队来,这两个女同志是一对从上海投奔根据地的姐妹。
卫生队人手多了,林营长,也就是过去的林大队长便找丙夏谈话:“小杨啊,卫生队又要添人进口了,需要有人来领导嘛,我和老樊都认为汤礼红同志更有斗争经验,又是党员,准备任命她当卫生队队长,你有没有什幺看法?”
丙夏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