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个强盗逻辑。章献安耐着性子摆自己的理:“说得简单,如今不是太平世道,老百姓手无寸铁,拿什么守?”
九指儿不语。身边一个手下接道:“我说你们这些队伍闲出屁来了?弄啥老跟俺们没完没了,这么能说会道找日本人理论去啊,看日本人听你的不!”
“这叫偷换概念,”章献安说,“从百姓嘴里刮食还刮出光彩来了?”
“光不光的能顶啥,谁肚里空谁知道。俺们老大说了,一行有一行的道,老虎棒子鸡,自古就是这!”
完全是对牛弹琴,指望一帮匪有觉悟,占不着便宜他们都当吃亏。章献安退一步,提议一家一半,五五分。九指儿仍不表态,把天当桌地当椅,和章献安唠起闲话来了,旁边咋争咋夺不关他的事一样。
“家底不薄吧?”他一双眼在章献安身上打劫,“看你像见过点世面的,也不少念书,好好一个学生,好好念书多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啥美事,家里老子老娘不替你焦心?”
九指儿的腔调让章献安浑身不对付,分明被轻看了,可凭什么被轻看?真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匪头子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匪气,浪里浪荡。
“不劳你费心。”章献安渐渐压不住火,反击几句,说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有能耐有本事可偏偏不走正道,那本事和能耐留着干什么,不朝外就要朝内,那就不叫本事能耐了,叫祸害——说的就是九指儿,“你当我和你一样?少看不起人。”
九指儿把脸转了一边,忽然一笑,说:“你跟老子叫板顶个屁用,老子也不生你的气,老子要东西。”
“对半还不够?你胃口这么大,非要全吞?”章献安心里好憋闷,这算哪门子任务,和土匪讨价还价。
“老子凭啥听你的?”九指儿睨他一眼,一眼里尽是:你给老子啥好处?
还要啥好处?章献安千想万想,想不到土匪头子裤裆里那点歪道,最后凿一遍:“五五就五五,不能再多了。”
这把九指儿笑坏了,小子瞧着挺Jing明,咋辨不清局面呢?
“别以为你是打鬼子的,老子就得高看你,老子不过是让着你,真把老子惹急了,管你是哪路的……”九指儿话只讲了一半,另一半咬在牙尖上。
另一半是:就把你拖回寨里,一宿准保你没劲叫唤了,还跟老子扎刺!
这浑话当然只在心里过过瘾,仅讲出的那一半,已经够让章献安胳膊一扬,点着他怒其不争:“你!真无药可救!”
“老子用不着谁救,老子这辈子只靠自己。”九指儿顺势抓住那只手腕。
也不知怎样一个巧劲,章献安成了俘虏了,手被拧到背后。竟毫无防备?太大意了!章献安猛挣起来,动了真格,九指儿一下没按住他,踉跄两步。四条腿你绊我我绊你,谁也不松劲。
两拨手下见状,货全撂下了,岂能坐视自家领头被欺,一个个窜上来。
“站那儿!都给老子该干啥干啥去!”九指儿一声吆。
章献安同时命道:“搬你们的!今天什么任务?!”
游击队员纪律强,马上从令。土匪们一看胜利果实要遭难,再顾不上老大。
“这两下都扛不住,就叫你回去念书呢,为你好。”九指儿嘘着嗓,眉眼里全是调戏。
章献安憋住一口气,奋力一挣,一边胳膊抽出来,二话不说照着九指儿的下巴就是一拳,半点没惜力。
亏得九指儿反应快,一偏头,躲开一半。不过脚下失了稳,眼看要摔,他搂着章献安不撒手,俩人齐齐当当滚到一堆。章献安在上,九指儿可受不了,谁敢压着他放肆?他非得把人再压回来。结果这一轱辘,劲头猛了,胡茬几次蹭到章献安的面颊。一个个激灵窜上身,九指儿的心和裤裆越加欢蹦乱跳,章献安越加推不开他,破天荒骂了一句粗。
这一骂,有队员不干了,赶过来拉扯九指儿。
九指儿几个手下一扭脖子,娘的,敢动咱老大,弄他!一个又来拉扯一个,两拨不可开交。
“都他娘给老子住手!”九指儿跳起来一声喝,回头,章献安已站起来,浑身上下拍着浮土。九指儿冲他一挑眉毛,笑出个流氓腔:“咋这么不识逗?啥景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不是老子的做派。”
不再提五五分,九指儿吩咐手下们就地收手。也算摸过了,老子就让你一回,九指儿心里想,咱们来日方长,还怕没机会碰面?
手下不甘,纷纷嚷着凭啥,让自家老大一瞪,全没脾气。
章献安也糊里糊涂,不懂这匪头子怎么眨眼间肯出血了。但总归目的达到,恐再变卦,还是快走为上。
“你那手怎么弄的?”章献安问。想起刚才摔倒,九指儿撑在地上的手缺了一边小拇指,对匪头子道谢不成话,这搭讪就当道谢了。
“娘胎里带的。”九指儿说。
章献安不信,那伤口明显是后天造成。不过九指儿不愿说,他也不多问,沉默下来。九指儿倒又开了口,问这些物资咋个处置,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