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息殿内,药香盈室。
缥缈红纱轻轻垂地,隔开了殿中众人的视线,西江月躺在床上任由姚檀替他诊脉,身下殷红的锦被衬得他一张小脸越发惨白。
姚檀并拢两指搭在他细弱的腕间,半晌后才抬头与西江月对视了两眼,彼此心照不宣后佯作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起身,倒像是真的害怕一个不小心惊扰了床上入玉碎一般的美人儿。
昨晚其实殷无戾走后没多久西江月就醒了过来,只不过和姚檀几句交代,不及半个时辰,玉息殿的噩耗就不出意料地传到了宸帝的耳中。
彼时宸帝正在迟妃的宫中,一听玉息殿出事,连忙叫人摆驾,等到了那儿整个大殿已经是乱作一团,金盆里的血水一盆一盆往外送,触目惊心,靡靡红纱后是西江月压制不住的痛yin。
太医院的官员有用的没用的都齐齐杵在院中,与宸帝一同枯等了一夜,生怕继后腹中龙胎不保,他们脑袋集体搬家。
一夜过去,宸帝磨到最后一刻才依依不舍地赶去上朝,玉息殿中一切事务都由姚檀负责,也不让别人插手,其他人只能两眼一抹黑干等着。
现下姚檀终于走了出来,院中的其他太医连忙迎上去询问。
见姚檀神色戚戚,众人无不心里一个咯噔:“娘娘和腹中龙子如何,可是保住了?”
姚檀轻叹一口气:“保住了,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虽说这一夜受了苦,到底是龙子无碍。”
众太医忙松了一口气,就见姚檀朝他们抱拳作揖道:“诸位同僚这一夜也劳神了,玉息殿中已然无碍,大家都快些离去吧,娘娘如今筋疲力竭容不得人打扰。”
“姚大人所言甚是,我等在此实为添乱,这便离去……娘娘此处,就要多亏姚大人了。”
等太医三三两两地离去,姚檀才将目光移到殿门口。
门口的婆娑树影下正站着一位白衣公子,长身玉立,姿若碧树,骨气清姝,微微敛眉低目时透着股温润疏离的特质。
姚檀只扫了一眼就折返回殿中驱散走了装模作样的下人,快走几步走到床前,微微躬身将西江月扶了起来。
西江月方经历一场情事又配合着众人装了一晚上,好在现在尾巴已经变了回去,只是头疼阵阵,着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姚檀将他扶起靠在软枕上,语气透着心疼:“……这一夜苦了娘娘。”
西江月揉了揉眉心,半晌后才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事情办得如何,陛下可惩处了那姓迟的老东西?”
“娘娘且将心放回到肚子里,我们的人没走漏风声,安插在迟司徒身边的人也在招供后自尽,现下陛下正因此事肝火大动,听闻御史台那边已经上了刑,老东西一把骨头想必熬不了多久。”
西江月闻言微微一怔,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谁让人动刑的,把人弄死了我还怎么和迟妃玩?你去叫人盯着,刑罚可以上,务必给我留住他的一条狗命。”
“他当年和闻氏赴氏一起迫害殿下离京,更逼死了殿下唯一的母后,若他肯像那两位一样放权回乡我自然饶他一命,可惜他贪恋迟家百年基业,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西江月微微蹙眉,突然攥住了姚檀的衣袖,慌张地看向他,满眼的焦急:“姚檀,本宫是否……太过蛇蝎心肠?”
“本宫答应过殿下不会陷害迟鹤听,我做到了对不对,白荛果是迟司徒送的,陛下惩处的也是那个老东西,迟鹤听从头到尾并不知情,所以殿下不能埋怨我……他不能怪我。”
姚檀连忙点了点头,附和道:“娘娘并未害迟妃,便是未曾毁约,殿下深明大义更是不会怪您。”
西江月这才放下一颗心,缓缓地闭上了眼:“这样便好。”
姚檀见他神色恹恹,连忙开口劝道:“娘娘您该歇着了。”
西江月点了点头,刚躺下去就听姚檀开口:“迟妃自早朝后就站在宫门口求见,您若是不想见臣便替您回绝了去。”
“为何不见?”他摆了摆手,盯着头顶上绣着大朵富贵牡丹的宫帐勾唇一笑,“他来见本宫无非是要求本宫饶过他父亲,且让他在宫门外站着,若是待本宫醒来他还未曾离去再传他进来。”
姚檀伺候着西江月喝下一碗药汁,等人沉沉睡去才站在床幔前凝神看了许久,末了轻叹了一口气。
皆是痴情种,半点不由人。
……
西江月魇着了,他清楚自己这是在做梦,却不愿醒过来。
鲛人死后不入轮回,魂魄消失于天地,他们很少做梦,所以连在梦中怀念故人的资格也极为奢侈,西江月自殷无戾回京后却频频做梦,有时一旦魇着,姚檀要叫好久才能将他叫醒。
梦里西江月还是幼鲛,自被带到漪梦楼就被好生调教着,他生得Yin美,明明只是幼鲛形态还未长开,却比楼里破了身褪了尾的成鲛还要倾城。
楼里的嬷嬷看他如同在看一颗活生生的金珠子,两眼都是算计的光。
那一夜是楼里的销魂夜,嬷嬷养了他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