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上按着方位摆着一些半人高的陶瓮,中央放置柴火堆,不知是不是王瑾瑜的错觉,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太阳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女女点燃火堆,通红的火焰在她面前腾地升起,与此同时,广场上的人齐刷刷地向她跪下。
太突然了,王瑾瑜懵了,祭台上只有女女、他和那个阿祭,连阿祭都跪下了,他
女女余光瞥过来,他咬咬牙也学着大家的姿势趴伏在地,额头贴着地面,作五体投地状,反正他又不是没做过!只要她登基,他就是她身边的大太监不,丞相!
他偷偷抬起头,看到女女先跪拜天地,尔后执象牙杖和法器,围绕火焰起舞,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圣洁,环佩叮当。广场上年长的女人们齐声唱着祷词,女女的动作和着韵脚,说不出的优美与好看。
再好看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她,竟然,是,跳大神的!
妈妈,他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又看上了什么人?
祝舞结束时,女女恰好立于祭台中央、火堆之后,背对众人,高声吟唱一段祷词,高举象牙杖,闭眼沟通天地,睁开眼时神情肃穆,面对众人宣布:神将赐福于姜,鬼魂皆得安息,生灵得以延续,百年福祚,生生不息。
众人恭敬应答:神将赐福于姜,鬼魂皆得安息,生灵得以延续,百年福祚,生生不息。
几百人齐声唱颂,声势浩大,王瑾瑜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误入了传销现场。
阿夏带着男人们抬上巨鼎又退下,全程没有与她眼神接触,女女下意识转头看王瑾瑜,正好捕捉到他偷偷摸摸的难言眼神。
怎么说呢,这个眼神,挺让她想敲他的。
巨鼎烧水,女女示意王瑾瑜起身,与阿祭一左一右辅佐她,阿祭舀水,王瑾瑜捧钵,女女负责指挥。
舀了几回,王瑾瑜烫得直吸气,阿祭忍无可忍,低声劝诫女女:这是你的职责,不可以让旁人代劳,更不可以让奴隶沾染,奴隶代表不幸与罪孽,你这是玷污神!
女女敷衍地嗯嗯两声,两手一摊,无辜道:可我怕烫。
阿祭深吸一口气,要夺王瑾瑜手中的钵:我来!
女女一个眼神,王瑾瑜立马缩回手。他觉得她这副样子有点反常,像在故意为难那个阿祭似的,而他就是那个黑社会里动手做坏事、负责背锅的小弟。
顾忌到台下的几百双眼睛,阿祭不敢惹出太大动静,女女无所谓,她却不行,她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可有可无,如果再添上扰乱祭祀的污点
她畏手畏脚,王瑾瑜不敢过火,二人一时僵持不下。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他们迟迟不进行下一步,也一定会招来注意。
只是帮忙捧钵而已,他的手并没有碰到圣水,祭祀流程依然由女女亲手完成,也不算辱神阿祭慢慢放下手,抬眼却看到女女注视着她的眼神。
其实她的眼神很平静,可就是太过于平静,让她感觉自己的选择早在她的掌控中,胸中莫名生出一股被轻视的羞恼与不平,这股意气促使她一把推开那个奴隶,从他手中夺过钵。
她垂下眼皮,复而抬起,直视女女,语气坚定:不可以辱神,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王瑾瑜要冲上去抢回来,女女拦住他。阿祭的挣扎、动摇、软弱、妥协,她都看在眼里,也都早有预料,这本就是她心血来潮下为对方设立的小游戏,可最后的结果却叫她意外了。
宁愿赔上自己,也要对那个虚无缥缈的神效忠吗?
她那双喷薄着怒火的眼神,是多么单纯,多么一心一意啊。
刚才那一下动静惊动了离祭台近的族老们,阿母担忧地看过来,女女向她们摇摇头,示意无事,朝阿祭伸出手:我来吧。
阿祭没有受到预想中的责罚,虽然不信,怀疑这只是女女的阴谋,说不定她转头又将钵给那个奴隶来戏弄她,但仍毫不犹豫就交出了钵,因为女女是巫,是神在人间的使者。
就算女女自己不招摇,就算仍有人以为女女得到这个地位是因为族长,可她作为上一任巫从小培养的继承人,却清楚地知道,女女的背后不是任何人,而是神。
她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人的范畴。
女女接过钵,仪式继续。刚烧开的滚烫沸水盛到钵中,热度很快穿过钵底传到手心,扣着钵边缘的拇指也因为蒸腾不休的热气而发烫。
女女来到那些陶瓮面前,一手持钵,一手伸进正沸腾着热气的水中。跟在后头的王瑾瑜没忍住,在心中骂了句脏话,这哪里是跳大神,这明明是杂技表演!而且还是那种应该立刻马上停办查封的虐待演员型杂技表演!他刚才不过端了一会儿碗,到现在手都疼,光是看她这样,他的手就开始颤抖了。
火光映照下,也看不出她的手红肿了没有,偏偏她的表情还特别平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要不是他一直亲眼看着,甚至怀疑她端的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矿泉水。
每个瓮盖上均设一孔,女女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