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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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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深夜,我在路口下车,看到昏黄路灯在梧树枝叶间照亮白茫茫的雨柱,一片雾气氤氲。夜雨梧桐,街道清新、幽静、美好。我走过宾馆对面,那边酒店早已灯熄影灭,在玻璃门后黑暗、萧索的氛围里,似还遗落着她走后令我心动的余韵。

    你应该是一场梦,

    回到家里,我拉亮电灯,拿毛巾擦拭湿透的头发,泪水悄然滑落。这些天所感到的屈辱已在心中缓解了,我还是很想她。

    她突然悄悄走到与我遥遥相对的门东侧,看着我又低下了头,她慢慢地向对面踱去,一步、二步、三步……她的红影消失在廊柱后面,接着又在落地玻璃墙后出现,那儿拉着的白纱帘过滤了她红旗袍的颜色,但我看到了她的影子,和投来的苍白的注视。她往后躲开了,悄悄避开我的视线,她的步履颤人心弦。一会她在玻璃门后露出一点衣角,之后又消失了。

    这很像顾城写给谢烨的,比那首脍炙人口的《一代人》更坚定、更洒脱。想到他们最后惨烈的玉碎宫倾的结局,不胜悲凉。

    关门回到屋里,感觉就像那首《你和我》:

待一天工作的结束。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周五的晚上。回来在窗前一瞥,看到她在酒店灯光中倾城倾国的美貌。外面雨又下了,在黑暗的花木和潮湿的路上沙沙响。我冒雨出去,身上很快就淋湿了。我又回来拿伞,走出院门抬高雨伞,看到在飞落的烟雨那头,她的圆髻和红旗袍正背对着水雾弥漫的玻璃门,一个经理模样男的在跟她说什么。我向那边走去,这时她的脸敏感地向后转了过来,眼波迅速瞥见了我,她脸上刹那间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刚要站好准备定睛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转回脸去。我看到她慢慢松开握在门把上的手,侧对着我和那个穿西装背对店门的男的说话。我打伞往东拐,到路口打车去四江家了。

    我应该像一阵风。

    她已经走了,无声无息地走了。那个潮湿的春天已接近尾声了。每天晚上,玻璃门后几个穿红旗袍或黄衣白围裙的姑娘低头木立着。不到8点半钟,酒店就打烊了。我觉得她的离去使酒店一夜间衰败了,生气全无了。春天就这样在最后的雨夜里凄然落幕了。

    那些天在昏黑雨夜里没命疯长的法国梧桐树叶很快遮没了街道。一个深夜,我站在门沿望着熄灯后的酒店,外面被浓得令人窒息的潮雾和昏黑的夜雨笼罩着,这座飘摇风雨中的城市已经掀过了我青春的悲情一页。我望着酒店玻璃门,下面在黑暗风雨里枝叶拼命摇晃的树冠,深感人生如梦,知会何年。我已经快记不清她的容貌了,想到以后纵使还能见到她,恐怕也不敢认了,不禁伤心得难以自制。

    她可能真的走了,在这春天渐入尾声的时候,我一连几晚在窗口看到,好几个穿红旗袍的女孩轮换拘谨地站在她原先倚立的地方。我想起有一晚她迎送客人时亲切的笑容和优美的手势,她送一群客人进去,在玻璃门后转给我一个美丽的背影,她的身影充满了喜悦和一种职业自豪感。如今就连这背影也看不到了。

    中午我推开窗户,又迎到了她的注视。等我到外屋开门,她又低下了头,不再看我了。

    “

    我躺到床上翻起一本《朦胧诗选》,顾城在诗中说:

    初夏晚上,我到四江那儿看《足球之夜》。他已经从广州回来,病了好几天了,脸又瘦又黄,就像抹了一层碘酒。他裹在毛巾被里,吭着脑袋,盘腿坐在凉席上,抽着烟又气又笑,不住地摇头叹气。

    “那些总裁给我们讲课,我看着就来气,都是些文盲。妈的,那些总裁真是有钱,有的手下都有好几万人,大多是农民,城市生意难做啊,农民干这个比较狂热,好多人都是把家里的地和牛卖了来搞传销。唉,那些农民上课就会激动得大吼大叫。那里的人真是太狂热了,我脑子还算好使的,还比较清醒。那边当了总裁一个月挣几十万都是没本事的,每个星期固定分红就八万,还有通联费,一天至少一万块钱,都住在广州,每个月去工商银行取一次钱。有钱了又想出名,到电视台去点播节目,屏幕上面打出本片由某某先生赞助播出。我姐夫去就买了十台机子,先搞个主任干干。”

    轻轻告诉我……

    第5章

    我等了好些天,一到酒店打烊就守在门沿,徒劳地目送下班的女孩们。在痛苦和忧伤中,度过了那个烦乱的雨季。

    在这个潮雾茫茫的夜晚,我到外屋推开了纱门,看见她正在玻璃门后低头踱步,映着灯光的大理石地面衬着她飘动的衣裾和慢回娇眼的惊诧,那样端庄迷人。她惊讶回神,眼睛定定地凝视着我,很快又高兴地转回了。

    已经好些天没看见她了。她是四月二十日前后离开的,酒店换了好几个迎宾女孩,但谁也比不上她,每天晚上气氛沉闷压抑,不到8点半钟,酒店就一片黑暗了。

    ……

    嗯,不问了,永远不问,

    那晚,不到9点我就回来了。雨已经停了,雾空灰潮,宾馆外面灯光照着法梧枝叶如烟,街道一片雾气。酒店已经下过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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