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浓密的树荫遮住了路边的商店,一盏盏路灯在树荫中央照映着路面,穿梭的车辆不停地从路上驶过。丁字路口对着宾馆的金枪鱼酒店外面,露天茶座上灯光闪亮,许多男女坐在漂亮的藤制桌椅边饮酒宵夜,上面悬挂的瀑布灯光映得那儿富丽雅致。
我目光紧随着她,心里在为前晚回眸的就是她而激动。她没走到路边酒店灯光照映处,浓荫遮没了她美丽的背影。在前面往东去的两家酒店中间的路段,我感到她像站在了簇叶遮掩的路上,仅有一点白色衣影让我隐约看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就像树荫里的一片叶子。距离太远,夜色很暗,在她前面是路上闪耀的汽车灯光,后面是酒店灯光照亮的路面。一个男的从附近酒店出来,向我感觉她伫立的地方走去,我心顿时被抽紧了,又想起了那晚让我痛苦的一幕。我的眼眶顿时酸楚了,伤了一次还不够,又伤了一回,她在那和别人约会呢,我却在这里眼巴巴地看着。一会那男的独自出来了,穿过树荫走进路边的灯光中了。我来不及喜悦,又看见一个推车男的和一个女人往前面树荫模糊的地方走去。我仅存的希望破灭了,难
这时她推开了玻璃门,无缘无故地走下了台阶,在树荫半掩的空地上站了一会,又步履轻盈地走回店内。整个过程没朝这边看上一眼,但存在我心底的担心和疑虑都被证实了,这个盘着海螺形发髻的女人不是她。不光发髻不对,这个削颊高颧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我感到情感又遭到了一次重创,甚至比上一次还要难受。我的目光从玻璃门上移开,被夜风带到那边卧室灯光照亮的窗口,帘布被风吹起,从这儿能看到贴在墙上的一张美女图片,那是从一本杂志封面上裁下来的,上面的漂亮姑娘挽着发髻,笑靥迷人,使我觉得很像她,尤其是那双眼睛,那么娴静温存,又带着一种深情的微笑。
我趴在护栏铁管上,望着对面酒店灯熄影沉的玻璃门和路口的茶座,那些围坐在白色桌椅边在瀑布灯下被树荫遮住的男女,以及在阵阵腾起的白烟中忙着烧烤的厨师,和路上驶过的一辆辆空载的出租车久久地出神。
我到厨房坐了很久,抽完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回到卧室拉了灯,躺在床上只想睡去,好熬过这脑海中无比混乱的夜晚。我在纷至沓来的种种前因后果的交织中,时而感受清晰,时而又纠缠不清,难以真正接受这个现实。太复杂太迷乱了,即使我走到她跟前也未必能认出来了。可昨晚回眸寻觅的不是她又会是谁呢?但确实今晚看到的并不是她,模糊的面容不像,上台阶时的成熟风致和她的青春窈窕更是区别很大,可为什么她们伫立在灯光中的姿影又如此相似,简直一模一样。我开始怀疑读过的一切爱情小说了。
我不敢想象这不是她。我想起了春天晚上好像见过这女人从店内出来,背影没她那么年轻了,当时让我感到很痛苦,还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路口那边闪耀的汽车银镜相衔,路面被照亮的地方有雾气飘浮。到处树影摇晃,好似青春过往。一阵阵憧憬在恍惚中消失了,我已经不敢多想,怕在虚构中迷失了自己。
过去的事情已不敢多想,回想起来真是难受,感到命运对我们的捉弄,对她充满了同情和内疚,无比痛惜那段流逝了的美好时光。我又回头看到,那边卧室墙上的美丽姑娘正透过窗口对我诡谲而多情地笑着。
午后酒店门外铝合金圆柱上贴出了大红喜字,我知道晚上她又会消失了,还没有哪个新娘能与她相比。我在房间面对电脑倍感寂寞。
晚上9点半钟,我拿包香烟走上阳台,趴在护栏铁管上静静地守候。酒店的霓虹灯牌还亮着,敞开的玻璃门内好几个姑娘出来了,有的盘着发髻很好看,但都不是她。有种预感让我很冷静,我等着她出现。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她了,她从店内出来了,脑后束着长发,穿件白短衫和一条雪白的长裤,袅娜的身影从灯光中走出来,脸上含着一切成竹在胸的微笑,她从容地走下路沿,往对面金枪鱼酒店前树荫下走去。
中午她在玻璃门后阴暗的光线中擦着门,美丽的身影在我目光中闪动着。我卸去了昨晚所有的烦恼,她穿着蓝白短袖剑条衫和粉红短裙,如此年轻精致,鲜艳动人,和昨晚过于成熟的形象已判若两人。虽然没有近距离与她接触,但我还是感到已解除了对她的怀疑。
夜色就像一片清爽、模糊的香波,温柔地笼罩着街头。酒店已下过班了,我又来到阳台上,沥青路面在街灯下映着淡淡的树影,这凉风习习的夏夜如此舒适宜人。
她的脸半掩在树荫下,坐在藤椅上和几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伴在一起。她脸仰望着这边,我盯了她半天,感到不会是她,但又觉得声音有些像她。也许由于树荫摇曳或是她又低下了头,我的视线不觉被别处动静引开了,看向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树荫下面间或驶过的汽车灯光,宾馆大厅那边几根枝条在夜风中轻轻地波动。
外面刮着凉风,**的上身感受着夜晚的凉爽与舒适,我的心绪渐渐变得安宁。能拥有这宁静、无寐的夜晚,我有种心灵升华般的澄澈和满足。后来听到一个女的向这边喊了一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