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臻掏出一根烟点着,含糊开口:“你今天去看她,怎么样啊?都生死与共了还磨磨唧唧的。”
“你说,如果一个女人从不在其他人面前谈及自己过去喜欢的人,是为什么?”
韩臻立即嗅出他话里的意思,觉得有趣了,问道:“她前男友?”
蒲焰腾没回答,算作默认。
“一个女人要是在别的男人面前提起前任那必定是在作比较,不提嘛,就是不配比较咯。”韩臻毫不留情的嘲笑道,想了想,过了一会儿又说:“敢情你栽这坎儿上了!好在还能弥补,前任嘛,谁还没一段过去,十个前任九个渣。”
蒲焰腾摇了摇头,低下头喃喃:“补不了。”
韩臻看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安慰道:“不可能补不了,要么就是你太弱了,要么就是她太喜欢吹毛求疵。”
蒲焰腾没说话,脑海中翻出郁植初中枪的那天的记忆,因为要进行急救,余幸解开了她颈间常年戴着的东西交给他保管,他看清了那根黑绳,是手工编织的,绳子末端结着花哨的环,坠着一枚消防员的徽章。
黑色,代表死亡。
他从不清楚她何以这般孤寂,又何以这般自甘孤寂,那一刻他忽然什么都懂了,但他知道那时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今天他又听了蒙桑和她的对话,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她的人生,究竟有多么孤独,曾经对他说的那些狠毒的话,也理所应当的找到了匹配的理由。
死亡这件事,亲眼见证一个同龄人的逝世远比见证一个花甲之人寿终正寝要难过的多,死亡的本质能永远的改变她的眼睛和她的心。
更何况那是她喜欢的人。
一个女孩的初恋总是纯粹的,不参杂一丁点的功利,它干净、旺盛,醇厚且满怀诚意,年少痛失所爱,往后的日子里那种孤独就像爬满青苔的墙壁,把许许多多的人都隔绝在外,那是她心口的朱砂痣,此后她活着的年限就只是为了要努力确保那个少年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与她的生命紧挨在一起,谁也无法夺走。
原来她曾经的哭,曾经的拒绝,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蒲焰腾一直希望是因为有他的保护她才不怕死,却没想到是因为某个人死了她才不怕死。
他很妒忌,那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不在那个永恒的世界里让灵魂享受洁净的静穆?为什么还偏偏眷恋这个令活人厌倦的人间?为什么要在她心里待着一直不走?为什么要缠着她不放?
“和一个死人相比,我也就剩这张脸是优势,可她不是那种看脸的女人,我既没法比,优势也不能发挥所长。”蒲焰腾像是在开玩笑,但语气里却毫无自豪感。
她早已不是戏中人,却还在唱戏中曲。
“死,死了?”韩臻愣了几秒,这才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许久叹了口气:“哥们儿,要不还是算了吧,咱真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耿耿于怀的争活人,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在韩臻不解的目光里,蒲焰腾低下头自嘲的轻笑一声,低低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她需要人保护……”
韩臻狠狠翻了个白眼:“搞了半天英雄主义作祟是吧,早知道在国内就应该带你多见识见识女人,她们花样多着呢。”
蒲焰腾仿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依旧自顾说:“没见过她这种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偏偏什么都不要……”
韩臻一愣,随后仰头看着光芒闪烁的银河,直白的说:“从那次在风信岛营救人质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小子一定对她图谋不轨,以往甭管是练习还是真实营救,你什么时候像那次一样过,还把人搂怀里,恨不得用身体去挡子弹。”
“那是时局问题。”蒲焰腾不动声色的辩解到。
但显然韩臻并不相信:“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心里要是空洞那还好,什么都能装填,可关键是她心里现在只装着寒冬而没有日暮,你想追到她,那希望就跟针眼似的大小差不多。”
蒲焰腾笑了:“谁让我喜欢她呢……”
韩臻重复道:“是啊,怎么就偏偏喜欢上她了呢?郁植初这个人吧——她头脑仿佛是宇宙般浩穹的空间站,装着大量高级动词结构,而心里装着一条观测轨道,一说话就能合作同协,语言风格有种优雅又自如的韵律,很注重语句的平衡,娴熟到张口就来,把最复杂的事能以最轻俏的方式说出来,光是立在那里仅依靠语言就能成为主角的智慧,你认真听她说话时就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她是语言的思想家,是艺术的表达者。但有一点特难相处,就是她不会用脏话去激动的和我们这类人吵架,因为她不屑,她的每一个眼神、动作、面部表情里都渗透着对我们这种世俗人居高临下的包容,就好像我们这些人就是一块黏在地上的口香糖,丑了吧唧的。最重要的是,她这种人,即使说假话也能令人深信不疑。你追她……真有点难。”
蒲焰腾思忖了一下,才道:“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韩臻继续劝他:“我们这职业本就特殊,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