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见小针是吧。她昨天说要给我送鸡蛋,估计一会儿就到,你们就能见着了。”
“我把她抱出火海,养她二十年,虽然不是亲娘,但对她也不比亲娘差。看在你们寻了这么久,又是故人的份儿上,所以让你们见面。你们可以看她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像不像我阿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不能把她带走。”
她话音刚落,院子墙头另一边的邻居家传来一个女人洪亮的喊声,伴随着小孩的哭闹:“小针她娘,能来帮忙杀个鸡不?孩子他爹上山去了回不来,俺哄个小孩儿腾不出空,拔完毛你拎只鸡腿走噢!”
林绣娘隔着墙头喊回去,中气十足:“好嘞!等一会儿哈!”
语气动作十分自然。她帮别人杀鸡已经杀习惯了。
***
“小金子,过来,给我揉揉腿。”
崔含霏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旁边摆一碟干果,一只银质镂空香炉,淡淡的烟从香炉中飘出,把整间屋子染上丁香味儿。
叶金咬牙切齿地放下扫帚去净手。娘的,小金子,唤太监呢!
刚来的时候,崔含霏直接叫他“杂种”。后来不知怎么了,忽然改口成“小金子”。她堂姐崔含霁每天在宫里唤太监,地位低的就叫“小什么子”,某天突发奇想,把他当太监喊了。
太毒了。“杂种”是在骂他先人,“小金子”直接让他绝后。
叶金把手搓了好几遍,手指快被搓破皮,确认洗的白白净净一点异味也没有后,在躺椅旁跪下,两手搭上崔含霏的腿,不轻不重地揉捏。
都说士可杀不可辱,他已经被辱的没了人的样子。
崔含霏一开始还挑刺儿,嫌他下手重了,又骂他两遍力度不一样,瞎着眼没吃饭。叶金默默地按着她的要求改来改去,一点厌烦的表情也没显出来,低眉顺眼的,比宫里真正的小太监还狗腿。
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崔含霏诧异了一瞬,随即喜上眉梢。看来她坚持不懈的讽刺折辱,终于有了点成效,翻白眼也是要捶腿,带着笑也是捶腿,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要翻着白眼呢,还累眼睛。
叶金开窍了呀。
把他弄成窝囊样子,再也抬不起头来,看姚安还想不想认这个儿子。
她得意洋洋地想着,慢慢阖上眼皮。一切都太舒服了,温度正好,腿上松快,心里堵着的地方一下通了,简直前所未有的畅快。
半睡半醒间,听到“噔”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叶金害怕的颤抖的声音:“夫人饶命,我不是故意碰倒香炉的!”
吓成这样,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崔含霏更高兴了,连眼皮也没抬,随意招了招手,换了个姿势,接着打盹。
呼吸慢慢变的绵长。
叶金停下手中动作,试探性地叫道:“夫人?”
崔含霏没动。
“崔含霏?”
依旧是没动。
叶金“刷”地站起来,脸上装出的谄媚笑容瞬间消失,换成大仇得报的快意。
好啊!天道好轮回!他叫崔含霏按着欺压这么久,终于反过来把她放倒了!
叶金两手叉腰,对着崔含霏睡着的脸,做口型破口大骂:“锤腿?爷爷我锤你个肺!披个皮就来装人的蛇Jing!一辈子活该断子绝孙!呸!”
他不敢骂出声,防止被门外的婢女听到。
骂够了,出气了,没了母老虎的压迫,叶金又变成了之前那个一脸欠揍的叶门客。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爽过。不过爽归爽,得抓紧时间干正事儿。
叶金把装了迷香的香炉往崔含霏鼻子底下又放了放,确定她在一个时辰内绝对会睡成死猪打雷都醒不过来,转身去摸她的外服。
他提前服了提神的药,又时刻紧绷着神经,所以迷药对他没有影响。
前两天在街上遇到杜堃,那小子脑子跟抽风了似的,非要见姚星潼一面,好像不见面就会死一样。
不光自己想去鸡蛋撞石头,还拉他一起。
杜家做生意,杜堃从小耳濡目染,很懂得什么叫打蛇打七寸,张口就给叶金开条件。
“我知道你现在在相府,肯定有办法进宫。只要你带我进去,想要多少钱,你尽管开。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你这辈子也花不完。”
反正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叶金微微扬起头。哼,竟然拿钱羞辱他。他最喜欢被这样羞辱,简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要是放在以前,兴许他还会掂量掂量。但现在他巴不得能早一秒逃离相府,只是苦于没有路费才一直委屈在此,杜堃提议解决了他目前最大的难题,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日后独自一人潇洒快活的金灿灿的生活。
所以哪怕踩在刀尖儿上,叶金也决定铤而走险,搏一搏。
一千两不大可能,估计是杜堃说顺了不自觉顺下来的,叶金和善解人意地要了五百两,怕杜堃反悔,拉他到附近店里签字画押。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