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到洗手池上。他转过身来,并没有关水龙头,纯净的水流打在死人的头颅上,把他搞成一团糟。很快把小池子淹没,红潮的水流沿着雪白的白瓷往下淌。
这人穿过明暗的光线,就如从旧日里的时光隧道中走出来。先是黑和白的光影,再是窗外晕染出的五彩斑斓,从他的体魄上一一滑过去。
顾城走得很慢,脸上毫无表情,简直等同了空无一物。
眠风扫到他的脸,赶紧往后撤去身子,心脏激烈的跳动着,哐哐哐地从高出重重地砸下来,耳膜飘过马路上鸣笛声、行人的絮语、摊贩的叫卖,而这一切像是隔离上了厚厚的莲雾,只流下尖锐的呼啸。
她从来没亲眼见过亲自动手的干爹。从来没有。她跟了他上十年,而他的事迹永远只存在于别人的嘴里,像是个理所当然的幻想,既让人笃定又令人捉摸不清。
通常,他在她面前,从来是笑意吟吟,在别人面前也是,就如世界上最海涵的良师益友,
谁也想象不到,剥去这张体面的人皮,后面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冲击让眠风头晕目眩,眼前荡过无数的光斑。
等她整理好激烈的心绪,屏息着重新去窥测,迫不及待地充满渴望地,一秒都不想拉下。
顾城抬起长腿,越过地上一具尸体,接着又是一具。他从长沙发的背后转了过来,暴露在视野中的双腿,这才显出微妙的一长一短。他没拿手杖,单手搭在沙发背上,眼眶下陷眼皮下垂,是衣服冷漠而漫不经心的姿态。
顾城在这里停了一下,坤坤黑西装的下摆,拍拍肩头上的褶皱,接着优雅的半抬起右胳膊,从外面的口袋抽出一张蓝格纹的手帕,半蹲下来给自己擦皮鞋。铮亮的黑皮鞋上,沾了谁的血。
眠风以为他要就此坐下来,没想到他对着对面说了句话:“口渴了吗,请你喝杯咖啡好不好?”
他转身从这处离开,走到右侧的茶台上,由水壶里倒出滚烫的咖啡。
眠风这才注意到,靠帘幕这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她的视线看不到这人全身,只有他的一双脚由麻绳捆着,从这头伸到灯光下。
趁着杯盘叮当响的时候,她从细缝中矮身进入,身子紧贴在这处的橱柜角落,正是沙发那边的视线死角。
顾城端着盘子过来,轻搁在茶几上,自己端气一杯慢慢地饮,饮了两口后搁下杯子。
这个时候,他很需要一根香烟。
洪继波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他的双脚没有自由,由麻绳捆着,他的双臂也没有自由,被两只西餐的银亮叉子插进掌心钉在头顶的墙壁上。他已经流了很多血,面色焦黄脸部肌肉扭曲。虚弱的汗水从他的额头脸上不住的往下滴,眼眶里铺满了万千的红血丝。
顾城把香烟点燃了,烟雾深吸进肺腑中,再熏熏然地飘出来,在他的脸庞布上了飘渺的云雾。
他往后靠去,两条腿交叠起来,衣衫整洁体面,黑发齐整优雅,又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洪先生,再不喝咖啡就要凉了。”
洪继波不能说话,激烈而虚弱地挣扎,脚跟在地板上刮擦。
顾城终于笑了一下:“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他站了起来,长长的倾过身子,把洪继波嘴里的破布扯下来。
洪继波的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流,舌头几乎捋不清:“我我哪里得罪你了?是谁啊谁派你来的?”
顾城坐回去,左手杵在自己下巴上,右手手指中轻弹烟灰,他没有回答洪继波的话,因为对方在他的眼里已经等同于死人。他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奇心,没有更多多余的想法,单纯只是欣赏这人最后的垂死挣扎。
洪继波越来越惊惧,失血和肉体的痛苦让他恐惧颤抖,他终于哭了出啦,眼泪和鼻涕齐齐从脸上往下刷,乞求和外强中干的威胁轮番从颤抖的嘴皮子里出来。
顾城无聊地坐了一会儿,抬手看手表:“你的话太多了。”
他把破布塞回洪继波的嘴里,端起茶几上的热咖啡,轻松地拽紧了洪继波的头颅,让他顽抗的挣扎,热水从他的脸上浇了下去。
眠风几乎听到,滚水把人皮烫得兹兹响的声音。
顾城没有直接取他的性命,他蹲了下来,几个动作割破了这人脚腕和脖颈上的动脉,把茶几上的桌布抽出来丢到洪继波的脸上。
他看也没看,沉凝的背影无以言表,直直走到门口处,又是理了一下衣服,堂而皇之的出门去。
眠风由原路返回,从会所的后门出来,经过一段长长的深巷,出来灯火斑斓的马路边上。
她回到家的时候玉容已经爬上了廖缙云的床,廖缙云听到声音从床上爬起来,睡意朦胧地:“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出了什么事吗?”
眠风摇头,她往床里面探了探,看玉容的睡颜。
廖缙云看了她几眼,见她好好的,便摸一把玉容的头:“他今天有点不对头,好像被什么吓到了。”
眠风搬来凳子在床边,然后从煤炉的瓦罐上倒出一碗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