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个她根本没回来,是我在想象中将那女人当成了她。但又为什么,我分明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了呢?她戴着太阳镜在对面路上仰头望着我,发现酒店有女孩出来,又惊慌地走开了,这一切我都忘不了啊。我要搞清楚这一切,我一定要找到她。
晚上天空落下了雨点,冰凉地打在身上。我茫然空想着回来,如果这是一个难熬的雨夜,我就准备去四江家,但要在酒店下过班之后。穿出巷口,远远迎到了那女人在玻璃门后投来的注视。在这让人忧伤的雨夜,这女人也有她的寂寞。她并不是一个坏人。可那个她在哪儿呢?
我坐到书桌前眺望窗外,对面大楼正在闹哄哄施工,许多工人戴着橘红色安全帽在水银灯照耀下装着预制钢板。后面远方大厦的灯光吸引了我的视线,在工地现场的嘈杂声中,我的记忆回到了某次旅途中,火车经过傍晚的某座城市,在越来越暗的暮色中,我望着窗外一个完全陌生的灯火闪亮的城市……对面的工地大楼带给这感觉强烈的真实性,我几乎怀着一种乡愁的冲动去了阳台。那女人的身影跃入了眼帘,她站在背朝这边门后,双手握在身前,除了脑后海螺形的发髻,背影和记忆中的她难以区分。
雨又下大了,一切笼罩在茫茫雨中朦胧恍惚。远处车辆的灯光照出一个个交错的人影,黑色的雨伞,黑色的身影,在灯光中有种震撼迷离的视感。我倚着护栏铁管,看到明亮的玻璃门后,被灯光映亮的她悄悄地扭回头,那深奥的目光向这边投来,又转了回去。一个姑娘到了她对面,她们说了一会话,那姑娘又走开了。她轻轻踱到门中央,向这边投来一瞥,然后消失了。一会她又走出来,站在了门后。我回到屋里,拉亮了电灯,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一会我想还是拉上窗帘好,我把窗帘拉上,又开始敲起键盘,进入到另一种状态。
很晚我才再次走上阳台,当看到酒店黑暗的玻璃门已紧闭的刹那,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失望,我没守在阳台上看昨晚那姑娘是不是她。我久久地趴在护栏上,俯视已经下班的酒店、路口茶座烧烤的烟雾和遮雨伞下面目不清的男女,以及远处商业大厦缤纷闪烁的霓虹广告牌。接着目光又被树荫下驶过的车辆、那边进出宾馆的客人、东边路口灰暗干爽的路面吸引。雨已经停了。我开始怀念从深圳回来时那段消沉、低落的时光了,那时我从未上过阳台,晚上就坐在屋里黑暗角落躲避外面的灯光,也因此从未发现她的存在。但那时毕竟没有负担,不像现在这样痛苦不安。可如果没有她,我的生活又将何等空虚,哪会有这么多的思念和期待。白天没过多想的问题回到了思绪中,她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我对她真正的记忆从去年秋天开始,而她呢?其实早在春天我就已经记住她了,那时她很少出现,当时……这些我想不下去了,但这些已足以让我动心地微笑了。她现在到底在哪?让我如此思念,深深地困扰。
回到房间,坐不了一会,又不放心地出去,我怕重会蹈覆辙,她又是最后一个出来,使我错过最后的机会。但酒店玻璃门的确已经关了,黑暗中一片沉寂。我迎着风站了很久,等所有的不安定释放完才重新回屋。我把心思放到电脑文稿上,但心里还在想着她,这个夜晚是愉快的,但愿疲倦来得晚些。
午后天空蔚蓝,白云飘浮,一切都和她回来的那天如此相似。我走上阳台,阴暗的玻璃门后已没那女人身影。我看会在下面阳光中翻卷的绿荫,心想算了吧,如果她还在,我会看到她的。回到屋里,躺到床上翻开书,午后的时光是宁静的,外面激烈的蝉鸣伴着我。
已经连着几晚没看到那挽圆髻姑娘了。深夜迷惘地俯视酒店玻璃门,已没有了往日的那种伤怀,心底回响的是一种深切的惦念。
我很怕是自己虚构了这一切,太多的阴影笼罩着我。多少次痛苦不安地思念着她,内心的期待总被一阵阵恐慌吞没。当她又出现时,总是自欺欺人地以为不是她,违背心意地不敢过去。这些我能对别人说吗?即使那女人愿意帮我,我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那只会让人觉得可笑,这很伤人。
我内心深处某种信念开始动摇了,又感到她已决然离去,不会回来了。这痛苦的想法对我打击很大,入睡前的几小时成了最难熬的时刻,过去的一切憧憬变得像梦中泡影一样,在记忆中摇摇欲坠,因为那女人谜一样的突然出现已经很难还原了。
晚上躺在床上看今年第2期《世界文学》,上面有莫迪亚诺的最新长篇《来自遗忘的最深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位法国作家。封三有一幅美国画家皮洛克的油画《纽约电影院》,上面靠在过道昏黄壁灯下低头困倦的美丽女引座员让我想到了她。哦,我想起来了,冬天晚上穿着红衣黑裤的她站在玻璃门后,她翻起左手内腕看表。那女人的手表戴在外面,我捉住她的狐狸尾巴了。
我走到纱门前,看见玻璃门后又是那女人退了回来。隔着明亮的玻璃,她的蓝白剑条衫上一道折光在门上闪动,她在整理胸口的蝴蝶结。那个戴太阳镜的姑娘又浮现在我眼前了,她有着和这女人不一样的光洁额头。我回到屋里,还是理不清那么多混乱印象,心头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