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补救的希望吗?只求老天别让她误会,以为我迷上了那女人。其实出于对她的爱,我才会容忍那女人的傲慢和冷淡,才会对她的形象加以美化。说实话每一次走近那女人,我的憧憬就破灭一回,每一次结局都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我就对那女人毫无感情。可是真正的她何时才能来到我身边?
晚上回来,推开纱门到阳台,看到那女人又出现在玻璃门后面,那海螺形发髻开始转动,转过来的深奥的大眼睛摆明了是她,她身体也动了起来,在明亮的玻璃门后,她拼命地忍住笑,身体在剧烈地颤动着。
我生气地关上门,躲不及地回到屋里。只过了一会,思念的痛苦又来到了,那在去年秋天晚上的她,在寒冷冬夜的她,在春雨之夜和初夏中午去而复回的她,还有那晚院外笑着回眸的她,那天中午戴着太阳镜在树荫下仰头看我的她,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9点半后,我走上阳台,外面雨已经停了,树荫潮气很重,夜空暗蓝如海。酒店营业灯已经关闭,很多姑娘正从里面出来了,我看到那背背囊女孩和那个娇美姑娘走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最后出来的两个姑娘我都认识,一个是上次倚在门边看书的,一个是和男友牵手出来过的。她们去停车的地方,前一个骑上车带后一个往东边路口去了。那个值班老头从里面锁上门了。我还趴在护栏上,扭脸看向卧室窗口,玻璃上凝着大片雨珠,被屋里透穿帘布的灯光照得很亮。我又去看宾馆前面那晚她站过的地方,想到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又陷入痛苦的沉思中。
上午10点多醒了,房间光线很暗,我起床连打了两个喷嚏。去厨房时,透过玻璃窗口,看到院外路上一个打伞穿牛仔裤姑娘往北去,她束的长发和蓝白相间的长袖衫瞬间牵动了我的目光,那背影熟悉得让我心跳,她伞打得很低,头也低着,只一、两秒钟工夫就在前面消失了。
管上,朝下面街道和酒店玻璃门后怅望。淋了一上午雨的路面在蒸发潮气,树荫变得更茂密了。宾馆前面那晚她打车离去的地方被一辆旅行客车挡住了。我又看向对面人行道,那天午后她就站在绿荫下,仰头望着我,那副太阳镜遮住了她幽深的目光,我看着她光洁的额头还在犹豫,她背后是工地的围墙,她多过来一步就进入没有遮挡的我的视线中了,但她就站在那儿抱着手臂,被树荫半挡着仰脸望着我,在我以为不是她转开目光时,她向路沿边走出来了,她束着长发,面朝我抱着手臂,目光在太阳镜后望着我。我还在犹豫,她一直耐心地望着我。直到几个女孩从酒店出来,往她那儿过去,隔着身后一辆汽车,她看到后,很慌地抱紧手臂走下路沿,进入前面路上浓密树荫里。有车从那儿经过,她的身影再没出现。
晚上从超市买东西回来,已经8点半了。我走上阳台,谢天谢地那女人不在,我可以从容地趴在护栏上看会了。对面大楼施工的噪音恼人,混合着夏夜闷热的气流让人打不起精神,连想她的精力都集中不了。可稍一走神,不觉又陷入对她的凝视中,等发觉后,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工地大楼上水银灯向这边打来,我站在阳台上完全被照亮了,身后墙面和楼檐挡板投映着庞大的黑影。街道繁茂树荫边热浪涌动,宾馆那边一片霓虹闪耀,上面一层层窗口灯火齐明。
那女人突然出现了,她从廊柱后面闪出来了,像早就躲在那儿似的,为一个客人拉开了门。我返回屋里,纠缠一天的痛苦又来了,就是抹不去那个戴太阳镜姑娘在树荫下看我的神情,我深深地责怪自己。坐在灯光明亮的房间,又打开电脑敲击键盘。
10点又走上阳台,酒店营业灯已经关了,但里面还有微明光亮,一个姑娘出来后就彻底熄灭了,玻璃门后陷入一片黑暗。就在这时,好像投影一样,左边一侧门上映出两个姑娘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个穿件白色连衣裙,她率先从里面出来,脑后挽着圆髻,和一个短发姑娘走在一起,她们下了斜坡,往我们院门前路上走来。当她们走到路口灯光下,快被这边楼角遮住时,她向我这边望了一眼。我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她了?可她的形象已经被那女人搅得混乱无比。我没追到窗口看,依旧守在阳台上,只见看门老头惬意地靠在玻璃门上吸着烟,我一直陪着他,后来他进去锁上门了。
那晚感觉很快乐,因为那个挽圆髻姑娘带给我一种幸福的感觉,让我感到希望还在。我的小说写得也很顺利,心里装满了快乐,甚至想起那在记忆中早已变得模糊的她都感到快乐。我想到更多的是那晚她回眸寻觅、和几次打车离去、还有戴着太阳镜仰头望着我的形象都结合起来了,和那女人完全不同。我不再感到情感受骗的沮丧和痛苦,心情平静而安祥。我觉得还有机会,就像刚才看到那个高挑姑娘一样,我还会再见到她的,到时我就不再错过了。她是我唯一要找的人,在她那儿一切障碍都将不得存在,我有这份信心,因为我的心早已这样感到,它跳动得是那样强烈……
午后我找了只空饮料罐,拿了烟坐到凉席上闷闷地吸,一边看着窗外阴沉灰暗的天空,对面越盖越高的钢筋混凝土大楼,听着激烈的蝉声出神。
我感到期待的可能只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