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丝悲凉,那个她可能像梦一样不会再现了。我看下闹钟,已经8点40了,再过一个小时,那女人走后,我还要到阳台等,一定要看到她出现。
外面很凉爽,我以为会一直站到深夜。酒店除了霓虹灯牌熄灭外,内外的灯还亮着,但已经没人进出了。后来一个束着长发,穿件灰背心和白短裙的姑娘从店内出来,她走下台阶时,向这边望过来的神情让我一惊,感到她的身影、光洁的额头和那天午后戴太阳镜的姑娘很像。她穿着一双白色凉鞋,右肩挎一只黑色皮包,我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了。她经过金枪鱼酒店那边,背影在灯光中往前节奏轻盈地韵动着,很快没入一家打烊的酒店和树荫间黑暗中。很久很久,她的背影才重新出现,正往前面路口走去,那短短的路程,她竟走了很长时间,像在为我填补许多天怅望中的空白。路口商店外面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背影,她穿过十字路口继续往前,我只能看到她的裙子了,那片白影和被汽车灯光照出的背影一起隐约闪现和消失了。
我很久才转回目光,望向宾馆高耸云宵的大厦,想到她会不会已经换到别的部门工作了,特意从酒店这边出来的?觉得这是在自作多情,但心里并这样不认为,相反我感到很可能就是这样,如果这就是她的话。
深夜想起当初她在玻璃门后凝视的神情,完全冲逝了对那女人的印象。她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了,和一种温馨的感觉融合在了一起,使我觉得她那样亲切熟悉,就像面前飘浮的空气一样,让我不再欲近心怯,可她又那样无从捉摸。我在房间走动,望着日光灯管,看到了自己在渴望什么,对冥冥中的神明充满了敬畏。
一个热浪灼人的下午过去了。我已经整理好从深圳带回来的素材,房间也在中午打扫得干干净净。将近5点钟的时候,我走上阳台,热辣辣的阳光被阴沉的天色取代了,酒店玻璃门一片阴暗,里面还没开灯。我想到要不要找人预测一下她的去向,可是找谁呢?可不可信呢?我看到有很多姑娘进入酒店,后来觉得看到她了,她在几个姑娘中间穿件白衣和黑短裙,脑后束的长发轻轻地甩动,当她率先走上台阶,推门进去时,我看到她挎在右肩上那只黑包,她的身影随着后面说笑着一拥而入的姑娘们在门内消失了。我想起那天下午,那个同样打扮的姑娘在玻璃门后对我的注视,所有焦点都集中到同一个她身上了。我赶紧回到屋里,坐在藤椅上静静地想。窗外天空云海正在消失,很快被浓雾吞没了,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傍晚下了一阵小雨,很快就停了,被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晚上沿街灯火闪烁,人和车辆有序地流动。我在街上逛了很久,在海阔天空的想象中赶路,多么惬意。回来酒店霓虹灯牌已经熄灭,灯光微明的店内看不到活动的人影。我赶忙上楼进屋,已经快9点半了,我到阳台上等着,看到第一个出来的竟是那女人,现在即使有一百个女人同时出来,我也会一眼认出她来。她披着长直发,穿件白色短衫和一条黑色短裙,左肩挎着一只黑包,右手还拎着一只塑料袋,她和一个姑娘走向金枪鱼酒店那边的树荫了。我在阳台上坐下了,一直盯着酒店那儿,看不时从玻璃门后出来的姑娘们和之后的空荡。其间我误会过几次,引起了情感的剧烈波动,随后一切又烟消云散了,门被锁上了。我又站起来,在护栏上趴了一会,看到宾馆前一辆出租车后挡风窗上贴着广告,停在那晚她等过我的树荫下,窗帘中间有一条缝,驾驶窗口司机伸出半个脑袋向这边望着。我已不敢胡思乱想,转身回屋了。后来喝了一杯咖啡,又放心不下出去,看到酒店灯光已彻底熄灭了,那辆出租车也已经开走了。这时我看到一个盘着发髻,穿白衣黑裙的姑娘出现在宾馆那边,她和一个男的一起出来的,沿着树荫很快往前消失了。过了很久,我心里仍隐隐作疼。我想还是死了心吧,不能再这样了下去了。不管以前如何,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我下楼去烧整理完的笔记本和乱七八糟的信件,院内寂静无人,四周一片黑暗。我被熊熊燃烧的火焰灼得汗透衣背。烧完后望着地上一大堆灰烬,丝毫没有曾想象过的轻松和喜悦,但新的时间就从这里开始了。
醒来对她的思念已不那么强烈,一切好像都已过去了,就像一场梦一样。有些不愿想的事也敢想了,其实即使现在她走过我面前,我也未必敢认了。况且分隔这么久,已使我们有了距离,不再有那种随时准备着的激情了。我感到似乎可以抛开这一切了,就把她当成一场梦吧。但当我走到院门外,向酒店那边瞥去一眼时,隔着被中午炽烈阳光烧灼的空气,心里又感到了隐隐作痛。
在蝉声浩荡明亮的午后,我从宾馆对面回来,坐在纤尘不染的书桌前,感到心胸少有的开阔。我一边对着电脑敲击键盘,一边感觉着风扇送来的凉风和外面忽明忽暗的光线变幻,昨晚的一切不平衡、不痛快都已彻底忘光了。
整个下午,她的光洁、美丽又稍带稚气的额头,和在太阳镜后幽深的目光,始终在我眼前打转。我一次次离开电脑走上阳台,看外面像玻璃一样闪烁的蓝天白云,树荫下那些躲躲藏藏汗流浃背的路人,和隐藏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