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体己话之后,我就扶她进屋了。
老宅的前厅依然很整洁精緻,胡桃木的餐桌上铺着乾淨的桌布,只是上面的
银烛台已经变成了锡烛台。
扶母亲进卧室休息之后,我又把行李放进自己的房间安顿好。
母亲的卧房和我自己的卧房也还收拾得不错,其馀的房间几乎都是空荡荡的。
我最后来到父亲的书房。
裡面居然剩下几件傢俱陈设陈设,我站在昔日裡父亲最爱伫立沉思的落地窗
前,拨开帘布,俯瞰广袤的花园,那是我童年的乐园。
花园北侧的几株早在人们定居之前就已矗立于此的参天大树依旧忠实地并肩
洒下遮天蔽日的浓荫。
从别伊苏格河引来的水渠自盖着浴室和厨房的花园的西南角进入,沿着花园
边缘环绕半周,穿出篱笆流入了园外的庄田,那片地是我们的家僕耕种的,远远
望去是一片难得的葱绿,算是今日所见庄稼长势最好的一块地了。
但令人无法忽视的是,故去的父亲最喜爱的大片蓝色鸢尾花、鬱金香,连同
修建整齐的草地全部不翼而飞,如今成了一片新翻的土豆和蔬菜地,母亲时常徘
徊的凉亭倒是还在,孤零零地矗立在裸露的田地正中。
父母双全时那幸福而优雅的岁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不禁悲从中来,蜷缩
在了一条积满灰尘的旧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阵凌乱的笃笃声把我从安稳无梦的酣睡中唤醒,这时已经是下午的四五点
钟光景,西斜的阳光射进书房的窗户,已经成了昏黄色。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发现身下的沙发都汗湿了。
浑身的气味愈加刺鼻,被湿漉漉的衬衣包裹了好几天的皮肤奇痒难忍,急需
好好洗个澡。
从厢房的窗向外看去,有一个健壮的女人正在从院角的柴堆裡挑出乾柴扔在
地上,那笃笃声正是因此而发出的。
.
我认出她是瓦莲卡,从与母亲之前的通讯中,我已得知母亲为了节约开支,
在家裡只留下了这一个僕人。
不,对我而言,瓦莲金娜•叶梅利亚诺夫娜绝不仅仅是个僕人,而是没有血
缘的姊妹。
这个倔强的姑娘的母亲是我们家的女僕,一个一夜缠绵后就不知所踪的男人
,让她怀上了瓦莲金娜,她在生产后就死了。
瓦莲金娜在女管家和厨娘的庇护下长大,也就被当成了干杂活的小女僕。
当她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就已经开始尚在襁褓之中的我了,我在她怀
裡甜睡度过的光阴,甚至比在母亲怀中还要多。
我能忆及的童年生活,除了父亲谆谆善诱的课堂和母亲温存的卧榻,便是和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一起调皮捣蛋的时光了。
我记得十几岁时的瓦莲卡生着浓浓的黑眉毛,猫一样活泼的绿眼睛,脸颊胖
嘟嘟的,上面被太阳晒出了不少雀斑,一脑袋乱蓬蓬的红发从来没有梳理过,行
为举止大大咧咧,无论站在还是坐着,总如同男孩子那样叉开腿。
她性子是村子裡最野的——跳上没有鞍鞯的马在村道上狂奔,爬上十几尺高
的栗树摘栗子,跳进飘着浮冰的河水裡捕捞鲶鱼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甚至没
有一个男孩子比得上,而无论是针线、打扫、做饭、洗衣、照顾家畜,还是织篱
笆、钉屋瓦、挤奶,粗活细活样样都做得好,她整天干劲十足地忙东忙西,活脱
脱一个劳动女神莫科什在人间的化身,如果没有活干,她也会一个劲儿的奔跑、
蹦跳,被太阳晒黑的皮肤总是汗涔涔的,胸口和腋窝裡散发出一股汗水淤出的麝
香气。
我们几乎每一天都腻在一起,从一大早照顾我起床穿衣,到夜裡在澡堂裡帮
我刷洗身体。
虽然在父母面前我扮演者令他们骄傲的文雅的小少爷,但一旦和瓦莲卡在一
起,我也成成了十足的野孩子她时常背着我在村外的荒草地上下套逮土拨鼠,或
者去树林中采蘑菰,或是什么也不做,一整天在野地裡翻滚打闹直到精疲力尽。
但这段金色的日子终究等来了结束的时刻,尽情玩耍之外,我的学业也突飞
勐进,父亲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他一直催促我儘早上中学接受正规教
育,我十岁那年,上帝终于收回了可怜父亲的灵魂。
而我为了实现他的遗愿,坐上了去往省城的马车。
瓦莲卡大概是正在准备晚饭,取够了木柴,抄起把闪亮的斧头,开始噼柴。
虽然只能看到她的后背,但是那一头蓬鬆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