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瞥见来自城郭那头的烟花火号。那是
「得手了」的意思。
总算有件好事了。他不禁嘴角微扬,以致心神一驰,倏遭弦震透体。
他早该想到的。世上岂有「系之于物皆能奏响」这等荒谬绝伦的事!皇极经
世功以格物为本,穷究万物之事理,务求义利并举,步步着实,他于此曾投下偌
大心血。
此弦若毋须与外物共鸣,自身必定是个极有效的共鸣器。秋霜色那小子心计
之工,以两端钩住外物,绷紧后发声,正为遮掩此一关窍。由此观之,从布置土
垒伊始,乃至利用护驾的左右两骑架弦,全是惺惺作态,早为这最后的近身一击
铺陈印象。
弦音伤不了他,却与功体产生极大的共鸣,那种诸元震颤、似将崩碎的异样
再度攫取了老人。殷横野得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不再恋战的理由,便于落地刹那
间遁走,无声无息离开现场。
马蚕娘毋宁是个大麻烦,前两度交手,殷横野都不算讨得便宜,在邬昙仙乡
虽凭机关重创了她,仍教那婆娘走脱,才从中觅得「同类而伤」
的灵感,利用萎珠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
老人并未料到,在内监里等着自己的,是违命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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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黝黑面庞的山村少年冲他挥舞猪腰小扇,说不出的轻浮懒惫。
这副面孔和身形,严格说来并非是耿照的二重身,不是那种一模印就的相似,
不知怎的,却有着极其相类的感觉,是茫茫人海中偶然瞥见背影,无法轻易区别
二者的相像。
殷横野对长生者了解有限,只能推测是用了类似奇宫的秘术,
但夺舍大法成败难测,限制甚多,历代宫主之所以出类拔萃,多半拜奇宫诸脉循
环争斗所赐,最后能出线的,岂有庸才?隔世圈之主的长生不是福泽恩享,
的是肩头重担,要确保更换躯体而神智不失,须较夺舍大法更加靠谱才行。
这副身躯目测也就是耿照的年纪,蒲宗没有桑木阴的骊珠之传,推测并无长
驻青春之能,可略去「外表年轻,实已百岁」的可能。
十八九岁的青春之躯,就算以灵丹灌顶,授予神功秘笈,练成耿照那样,算
是到头了;安上一副百岁老妖的脑识,能添多少实力?够他驾驭新躯,如身使臂,
臂之使指,莫不制从么?
殷横野评估眼前形势,极力避免爆发今日里的第六战。
违命侯不该出现在此;事实上,殷横野不以为他会为了验证屠龙阵与三刺功
的真伪,亲自来一趟东海。蒲宗里不乏代庖,毋须宗主亲炙。
依隐圣之擘划,三虎当于身亡以前,完成轮的围杀与消耗,马蚕娘身中
邪秽,然后由聂冥途出手收拾——当然这个死亡的过程必将痛苦而漫长——他还
能赶在女郎断气前,拷掠出重要的秘密与情报。这对完全接收「姑射」组织,
有着极关键的影响。
眼下银发女郎的尸体,甚至不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除惨亡的三虎,只有死
活不知的聂冥途。
「故人有深契,过我蓬高庐!」灰袍客淡淡拂袖,暗幸戴上了覆面巾,怡然
笑道:「宗主亲至东海,可见重视这场小试验。未知两部秘笈的真伪,宗主试出
心得否?」
违命侯将猪腰扇插进后领,冲他竖起大拇指。「要得!阁下不卖假货,果是
信人,本座十分满意。既收了现,这笔生意自是尽早了结为好,无论前金后谢,
蒲宗不付利息的;欲杀何人,还请划下道来。」
「不急。」灰袍客负手而立,淡道:「这价码宗主既然满意,在下得好生想
个目标,莫要白白浪费了蒲宗的本领。十数年岁月,贵我两方且都等得,也不急
在这一时,对不?」
违命侯想了想,点头道:「似也有理。」
殷横野没料到他忒好说话,索性打蛇随棍上。「在下素仰屠龙阵三刺功威名,
可惜缘悭一面。不知试石何在,有无显现儒门神功之威?」
「不知道。走了罢?」违命侯一耸肩。「我没多问。」
殷横野一怔,意识到马蚕娘非但未死,违命侯还任其自去,极力克制涌起的
愤怒与失落,冷笑:「若如此,宗主不疑秘笈之伪,未免对在下太过宽容。儒门
镇教的赤心三刺功与六极屠龙阵,岂留不下一名七玄的魔头?」
违命侯思索片刻,又点点头。「有理。看来秘笈是假的了,难怪杀不死人。
那这笔帐,就不算了罢?」拍拍掌灰跃下阶台,冲老人一拱